帐顶一眼,就想闭上,胃中却突然一囝翻腾,好像一口浊闷之气不受控制地涌出,他一偏头,似乎有人影一闪,有人高声叫道:“小子悠着点,别吐到我身上。”
宝玉一惊,抬头一看,喉中的东西喷薄而出,不偏不倚,正好吐到床前这人胸口上。
“这位公子,可真是未经打磨的稀世宝玉哈,连起码的礼貌都不讲究,还可以直接往人身上吐痰呀?”
宝玉吐完,本已精疲力尽,听到这人相当不满的声音,他费尽地再次睁开眼,看到一个老头红光满面地站在那,也不知是气的,还是醉的。
宝玉想道个歉,但拼尽全身力气,也只是张了张口,老头看着他的样子,别过眼朝外喊道:“把参汤端上来。”
王夫人小步跑上来,小心翼翼地问:“老先生,参刚刚煮上有一刻钟,能行吗?”
白神医不耐烦地摆摆手:“管他一刻还是两刻,你先掰下一块让他吃着,呆会再喝汤,反正无论肉还是汤,最后都到他的肚子里就行了。”
看到宝玉被老头的针扎醒了,王夫人精神一震,对老头听起来很不着调的话信若神明,小跑着回去,激动地差点上演了一场徒手沸水捞参的壮举,亏得鸳鸯在一边眼疾手快,在她的手未入水前,塞上了一双筷子。
但刚煮软了皮的参不大好弄开,鸳鸯跑着去厨房找刀,王夫人像中了白神医粗犷风气的毒,戴着满头的珠翠金钗,穿着滑腻的绫罗绸缎,张开大口,阿鸣,咬下一小块,又呸地吐在手里,欢天喜地地跑进来。
白神医看着那小块紫参上的牙口,也被这位刚才还木纳得眼珠子转转都费尽的夫人行事给震了一下,从床前一下子跳起,给这位旋风般跑来的夫人让地方。
宝玉便像小兔子那样咯吱咯吱地咬着紫参。
贾政拱身,想引着白神医去更衣,老头却连理没理,抓过床头的一块绣着芍药花的绸帕子,使劲地擦了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