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德纲在家时,他们爷俩儿在书房里一待就是一天。郭德纲坐在书房太师椅上看书、研究本子,郭云九拎着一个软垫就坐在他脚边看书。
这种状态好像已经持续了很多年了。只是郭云九从一个黄毛丫头变成了大姑娘,手里的书也从《百家姓》换成了《二十四史》,郭德纲从一个青涩小伙子变成了如今的德云班主。
“阿嚏。”
郭云九耸了耸鼻子,打了个喷嚏。
郭德纲从眼镜上面看了她一眼,抬手把空调温度调高了。
“心脏什么时候犯的病。”
“嗯??”郭云九赶紧调整了下面部表情:“没、没犯病啊,我好着呢。就有点儿感冒。”
“郭云九。”
“……爸。”
“我姑娘住院了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爸,我错了。”
“我不问你想什么时候告诉我。”
郭云九低着头,郭德纲看着窗外。
“说话。”
郭云九红着眼不做声。
郭德纲转头看着她。
“郭云九,说话。”
“爸……我真的错了。”
“我从来没指望你能怎么样怎么样,当初我本就不同意你下海说相声。可你和郭麒麟一个样,没一个听我话。”
“我把你养到这么大,不是让你打我前儿里走的。”
郭云九抬头看着父亲。眼里的泪习惯性地转啊转,不肯掉下来。
不管她怎么骗自己,他真的老了。
郭云九轻轻揪住郭德纲的袖子,攥住他的手。
郭德纲低头看她,用另一只手胡撸胡撸她的脑袋。
当初跟着自己颠沛流离的小丫头,终究是长大了。
郭德纲从未把郭云九当做一个孩子来看,因为她实在太聪明太成熟,所以他一直好奇他到底经历过什么。但他没有问过她被他捡到之前的事情,因为很明显的,一开始时,郭云九不信任他。她甚至已经做好了过一段时间就要被他丢掉的准备。
郭德纲私底下话少,郭云九话更少。但他时刻能感受到她骨子里的不安,虽然她从未说过。
那时候他们还住在大兴,每次郭德纲出门前都要在门口站定,声儿不大但是倍儿清楚地说一句:
“我走了丫头,晚上回来吃饭。”
这时候他会看到小丫头的眼睛会亮一下,使劲儿冲他点点头。
后来,他慢慢地把很多东西都交给她,家里钥匙,身份证,户口本。
他一直觉得自己不太懂小姑娘的心思,所以他只能用自己理解的方法,很笨拙地给她安全感。
郭云九开口叫第一声“爸”是什么时候呢?
他当时狼狈得很,在商场的玻璃展示柜里关着,他在里面扮丑搞怪,丑态百出只为了拿到主持人的资格。
在合肥最繁华的大街上,他就像动物园的猩猩被人观赏。一开始还好,后来他崩溃了。
他想放弃。
可是这份工作能让相声再撑一段时间,能给小九儿白饭里加根鸡腿儿。
他觉得自己快要受不了了。
郭云九从租房里出来,坐上公交车。郭德纲从没说过他在哪里,她是听隔壁在议论,有人很大声地说,隔壁那家的居然在大街上扮猩猩,还在大玻璃柜里,为了赚钱脸都不要了。
小小的姑娘站在旁边冷眼看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