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大大小小的店铺、广场、茶馆甚至戏班,所有能聚集起人流的地方都被日本人控制起来了。一时间天津卫人人自危。
麒麟戏班已经几天没有生意了,街上半个人都瞧不着,这城里风声鹤唳,谁有那闲心听戏呢?
但是戏班一大家子人要吃饭啊,再没有人戏班也要散伙了。这几天可愁坏了郭班主。他坐在小院儿里,沉沉地叹了口气。
“老侯。”
“哎,班主,我在呢。”
“眼下这形势,班子是撑不了几天了,把大伙儿都叫过来,看看是去是留。”
“班主……”
“还不快去!”
“哎。”
麒麟戏班一众弟子被老管家召至在大堂,郭班主坐在大堂正中的椅子上。
班主不做声,弟子们也没有敢出声儿的。一时间大堂里一片沉寂。
终于,郭班主开口了,声音不似平日的铿锵,有着说不出的沉痛:
“如今这形势,你们也看在眼里。咱们戏班也撑不了多久了,今天把大家召过来,就是告知诸位,若有想离开戏班另觅出路的,去侯管家那里领月钱,各自散去便是。”
诸弟子大惊,齐齐跪下。
郭班主摆摆手:
“我心意已决,多劝无益。都各自——”
“吱——”
一阵刺耳的刹车声打断了郭班主接下来的话,紧接着就是一阵儿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老侯,你去看看外面是怎么回事!”
侯管家急急忙忙往门口跑,没跑几步大门就被轰然撞开,一群拿着刺枪、训练有素的日本军冲了进来,瞬间就包围了整个院子。
门口精心栽植的花被踹翻,七零八落。
一位身穿军大衣的日本军官稳稳地走了进来。
“郭班主,久仰大名。”
郭云九下了学并没有回戏班,而是悄悄去了北门外的正兴德茶楼。正兴德她经常去,因而知晓茶楼的后门,可以避开日本人。
她从后门溜进去,直接进了二楼雅间。那里已经有人在等她。
她轻轻敲门,门打开了,一只手扣住她的手腕一把把她拉了进去,她一时站不稳撞在那人胸口。
“放开!莫要没脸没皮的!”
“让我抱一会儿。”
郭云九掐着他腰间的软肉一拧,满意地看到那人吃痛撒手。
他委委屈屈地看着她。
郭云九看着他一副小媳妇受气包的样子,“噗嗤”乐出了声儿。
“行啦,莫要再闹了,咱们谈正事。最近风声更紧了,你何时返京?”
“应是三日之后。”
“可否托你一事。”
“你尽管讲。”
“家弟在燕京大学读书,可否替我给他带些东西,报个平安?”
“放心,你交代的事情,我定不敢怠慢。”
郭云九笑了,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日本人最近疯了似的,你自己也要保重。”
他把她搂在怀里,轻轻地“嗯”了一声,用鼻尖蹭蹭她的发顶,像是怕吓到她。
温存过后,郭云九摸摸他的脑袋,要先走一步。她下楼离开了正兴德,往戏班走去。
麒麟戏班里,两拨人马对峙着,气氛沉重。
“郭先生,你们中国有句老话,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我们远道而来,郭先生不请我们进去喝杯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