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渊亦步亦趋跟在她身侧, 反复斟酌措辞好几回才谨慎开口“多谢你的莲花灯。只是想请问,为什么会有我的一份?”
这些日子下来, 他发现这姑娘与传言中的不同之处太多。
就说方才点莲花灯时捎带着也为他点一盏的事,虽她嘴上没什么好听话,但这举动所释出的善意很明显。
他不知该如何接近她,不知如何才能拉近与她的距离,便只能一连许多天都闷不吭声跟着, 惹她心烦火大,连他都觉得自己讨厌。
可她还是为他点了一盏祈平安的灯。
赵荞斜睨他一眼“这段日子我居处周围入夜后都清静得不得了, 连宵禁夜巡的卫兵都不经过, 是你安排了人在附近的缘故吧?”
贺渊看向别处, “唔”了一声。她今早出门时看起来特别暴躁, 难道就是因为发现了他的这个安排?
他没料到赵荞会察觉,更没料到她会突然说穿, 一时拿不准她会不会觉他多事冒犯,不知该不该承认。
“我知道好歹的。毕竟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身边只留了两个武侍,夜里有人在外头守着能免去许多麻烦和隐患。虽我猜你是为了盯梢, 不过还是承你的情,那盏莲花灯算我的谢礼,”赵荞无力地哼笑一声, 语气有点惭愧,“我今日脾气不稳,早上在城里时……得罪了啊。”
贺渊稍稍愣怔,才垂眸道“都是小事,不必谢,也没什么得罪的。”
没气他多事派人替她在院子外头守夜,还感谢他。还因为早上发脾气的事向他道歉。
谁说这姑娘脾气古怪的?明明很好。好得不得了。
许是那盏莲花灯的缘故,又或许是赵荞不着痕迹地在两人之间搭了缓和台阶的缘故,总之两人虽都没说什么和解之言,却少了前几日那种剑拔弩张。
这无声无息就趋于友好的态势让贺渊想笑。略开怀。
“莲花灯,为什么夏俨也有?”贺渊顿了顿,欲盖弥彰地佯做闲聊状,“就随意问问。毕竟连岁行舟都没有,所以觉得奇怪。”
赵荞疑惑地瞥他一眼“谁说岁行舟没有?他算是半个‘自己人’,就一并算在‘朋友’那盏里了。”
贺渊总算有点明白她对人是如何个分法了。
看来他与夏俨至少有一点相似对她来说都是那种“不知该划到哪种交情类别里的人”,都不是她的“自己人”。
所以,一人一盏单独的莲花灯,是不自知的礼貌与疏离。
贺渊发觉自己今日似乎也有点脾气不稳。因为这个领悟先让他有点失落,可旋即又有点诡异的平衡——
虽他还不算她的“自己人”,但他终究还是在她心里混到个脸熟,勉强算得“有点交情”了不是?
虽她为夏俨点灯时语气格外温柔郑重,可夏俨也并非她的“自己人”不是?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一时气闷一时又开怀,胸腔里那颗心时不时乱蹦跶,在醋溜与糖渍两种滋味间频繁来回,真是前所未有的古怪体验。
“二姑娘与夏俨,”他清了清嗓子,“不太熟?”
赵荞道“还没跟你熟。只是许多年前还很小时,在钦州的朔南王府见过两三次。”
“那为什么要特地为他点灯祈福?”贺渊不太自在地轻咳两声,再次强调,“我就随意问问。”
出乎意料的是,赵荞没嫌弃他交浅言深,只是歪头看着树梢上一枝沾雪的红梅,边走边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