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邵润珂不可能不锁门。
心中愈发焦虑,也不知从体内哪里涌出一股力量,爬了三楼气喘吁吁的邵斐一个箭步冲了进去,大喊:“邵——”
他连一个名字都没喊完,余下的字便卡在了咽喉里,骤然被堵住的气管憋得整个胸膛近乎炸裂。
屋内熄了蜡烛,借助着窗外黯淡的光,能轻易看到地上流淌着大片黑褐色液体,从床铺的方向逐渐蔓延,一点点汇聚成幽暗的小河。
邵斐脚下一个踉跄,双腿一软向后仰去。
——他落入一个滚烫的怀抱。
纪晨皱着眉,健硕的胳膊环住邵斐的胸膛,将人紧紧扣在怀里——那有点难,因为邵斐的腿软得像根面条,整个人也几乎瘫倒,他费了极大的力气才勉强将人提住,不至于倒在地上。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又心知此时说什么都没用,便干脆牢牢闭住嘴,将人往怀里又搂得紧了紧,聊做安慰。
直到他听见床底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一个黑影摸索着爬了出来,嗓音有些沙哑,带着明显的颤音:“……哥?”
一道闪电从窗外划过,短暂地映亮整个房间,纪晨看到那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白白净净的,脸颊微圆,正趴在地上一手捂着脖颈,一边目光惊悚地望着他们。
邵润珂一眼瞟过去只觉得天崩地裂——即便他今晚已经无数次崩塌世界观,此时依旧觉得难以置信,废力撑着还有些晕乎乎的脑袋想:我是不是已经死了,怎么会看到我哥软绵绵地被陌生男人搂在怀里?
邵斐却想不得那么多,他骤然经历大悲大喜,重金打造的精致皮囊再也挂不住了,他猛地挥开纪晨的胳膊,“扑通”一声向前扑去,一把将弟弟拉到怀里,将脸埋在少年纤细的肩膀上,颤声道:“……小珂!”
在他身后,怀抱骤然空缺的纪晨失神片刻,捻了捻才残留些许温热的指尖,莫名感觉有些小失落。他摇摇头把杂念晃出脑袋,转身点亮烛火。
火苗亮起的一刹那,所有人都倒抽了口冷气——
被鲜血染红床铺中央躺着一个女人,一身性感的艳红色蕾丝睡裙,妆容艳丽,嘴角隐约还勾着娇羞的笑,小腹微微隆起,胸口插着一把刀。
大把玫瑰花瓣洒在她四周,又飘落在枕头和床下,被褥一角上用鲜血潦草地写着两行诗——
清晨,我背离天堂,将心献于撒旦;
收下我虔诚的灵魂,化为爱之果,梦之书。
半晌的沉默。
邵润珂缩在邵斐怀里哆哆嗦嗦了半天,突然结结巴巴地说道:“哥,她、她想杀我。”
说罢,他扬起头,给邵斐看脖颈上五道细长的淤青。
淤青是可怖的深紫色,痕迹与女人的手指长度相符,长痕尽头有几处破了皮,露出鲜白的血肉——那是女人的指甲抠挖导致。
邵斐垂着头,指尖轻轻摸过邵润珂脖颈上的点点血迹,听得弟弟疼得抽气。他没说什么,只把少年往怀里搂得又紧了几分。
……对不起。
他紧咬着下唇,脑海中反复重复着这一句话,可咽喉仿佛被堵住,怎么都说不出口。
纪晨在一旁站了半天,突然轻咳一声:“差不多行了,人没事就成。抓紧时间,我们——”
他的话语淹没在门外骤然响起的纷乱脚步声中,只听蹬蹬蹬一路巨响由远而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了301房门前,门扉被猛地推开,露出维特雷子爵阴沉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