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九,陆九,你好好读书,日后当了官,我便是官夫人了”
胸口忽然酥酥麻麻泛来一阵异样,心底某块地方,有些痛,痛到他脸上带着的温柔面具都崩裂了,笑不出来了。
这么多年过去,他曾经以为自己最想要的是权利、是金钱、是万众追捧一呼百应可是如今真的坐上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子,名利皆拥入怀,他什么都有了,却感觉到了空虚。
那日他将前来寻他的月娘拒之门外,不知道她会到哪去
世间凶险,她一个女子
不过他派小厮去给她送去了银票做盘缠,如今她应该是依他所言,去了她最想去的江南水乡,做她最喜欢做的绣活了吧
离了他罢,自打他高中进士那天便清楚得知道,从此他与月娘,已经不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了。
她为村妇,他为高官,纵有情又如何,云泥之别,配不上了。
陆久机渐渐想得入神,手背忽然一痛。
福安郡主见陆久机根本没在认真听她讲话,心里委屈到不行,拧着他手背上的皮肉“陆久机你不顾皎皎,你不要我们我去找皇兄”
陆久机脸上堆起了假意的笑容,揉了揉他的太阳穴,倦倦叹了一口气“福安,我在御书房同皇上一连商议了两日政事,今日这么能早回府也是因为挂牵着你,强撑着疲惫的身子才赶回来,你怎么能这么怨我”
这番话又真又假,其中说挂牵着福安郡主、着急回来是假,在御书房议事两日却是真的。
卫峋一个六十老儿,都快入土了,居然还有力气折腾新政,还能与他一争论便是几个时辰
福安郡主皱眉“你没在皎皎出事的第一日来陪着,就是做错了”
说完她又想掐陆久机的手背。
陆久机的笑容微冷,撤身避开了福安郡主伸过来的手。
他走到了陆皎皎躺着的榻前“皎皎到底怎么了方才你朝大夫发这么大的脾气”
“皎皎”提到了女儿,福安郡主的怒意忽然收住了,眼眶中再度含上了泪水,上前疯狂捶打着陆久机,“皎皎傻了大夫说她傻了我不信,我不信我要进宫,让太医给看看。”
“什么”陆久机也是大惊失色。
他听府内下人来通报时轻松而适意的口气,还以为陆皎皎只是受了简单的皮外伤,却没想到竟然到了如此严重的地步。
太傅府内,卫太傅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倒头便躺到了榻上。
他与陆久机因新政一事争执了两日,其实只是靠着一口不服输的气强撑着年迈老弱的身子,如今回到府中,像是耗尽了全部的气力,连站着的力气都没有了。
卫太傅年老瘦弱的身躯躺在宽大榻上,愈发显得他瘦小,像是片毫无生机的秋叶。
可是他也睡不着,年老以后,他每日睡觉的时辰越来越少,大多时候都只能像是现在这样,睁着空洞浑浊的眼,在榻上躺着,躺着,躺着,睁眼看天色白了黑,黑了又白。
他不想这样,他还想站在朝堂上,舌战群臣,意气勃发他还想被门客簇拥追捧,被百姓称赞敬重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缩着身子藏在墙角的一团黑暗里,逐渐被人遗忘。
门忽然被打开,卫太傅嘴唇哆嗦了下,想说话,却咳嗽不止。
推门而入的是卫长风,他到桌边倒了杯水,坐到了榻边,扶起卫峋都身子,将水递到了卫峋嘴边“父亲,水。”
卫峋缓缓镇定了下来。
卫长风放下水道“前两日,陆都督之女陆皎皎所乘马车,马匹受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