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平阳侯府前,娘亲还扒着她喜轿上的窗牖,再三嘱咐着刚刚过门儿定要一切以夫为纲,体贴关怀。现下看来,新婚头一夜她就把事情给搞砸了。
楚妤看向桌上的银壶,执起它一仰头往嘴里灌了去涓涓玉液坠入她的喉咙,然后她凝着眉痛苦的咽下。如此咽了有三四口,她才轻手将壶放回桌上。合衾酒果真劲儿来的是极快的
她晃晃荡荡的走向榻边,自己解了外衫,只着一件单薄的贴身抹胸,袒臂露肩。
“侯爷”她嗫嗫嚅嚅的轻唤了声,可却不见商嘉年有半点儿回应。
楚妤眼含水雾,侧过身子将临近床榻的烛塔吹熄了几支,屋里的光线顿时黯淡了许多,只剩远处淡淡的烛光晕染过来,一片婆娑。
她轻手轻脚的爬上榻,点着口脂的樱唇哆哆嗦嗦的张了张,她想再唤他一声,可是想到他先前的冷淡,怕是再唤也无甚用了。
她掀开被角,将身子塞了进去,然后往商嘉年的身边靠了靠。娘亲嘱咐过,嫁与达官贵人做妻室便要有服侍的自觉,不能指望着对方主动来取悦自己。她两眼一阖,缓缓滑下一滴泪,然后张开手臂轻轻搭在了商嘉年的肩膀上。
商嘉年心底又有了一丝动容,他握住她搭过来的手,滑滑嫩嫩的,似是攥紧些便能攥出水来。他转过身子,与她横卧相对。眉如画,眼如花,脸上是无尽的妩媚,偏偏性子又是如此的怯懦乖巧,既撩拨心绪又惹人怜爱。
便是他没有那处缺憾,他也想娶她。
他再次将楚妤抱在怀里,一番亲昵后,没有他期待的奇迹。他将她压在身下,看她面带羞赧的嘤嘤低吟,温声言道“楚妤,你想要的,我给不了你。”
楚妤抬起眼帘看着商嘉年,眼底里满是委屈。侯爷这是在误会她嫁进平阳侯府是有所贪图娘亲说过,越是富贵人家越是介意女眷将府里的东西往娘家捞,所以让她一定避着嫌些,宁可从娘家往侯府里带,也别从侯府往娘家贴补。
“侯爷,楚妤虽出自商户之家,打小也是读过女诫内训的。楚妤嫁给侯爷听凭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绝无半分私欲贪念作祟”说完这话儿,她眼底的水汽已结为水滴夺出眼眶。
商嘉年似乎有些心疼,用干净的袖口给她擦了擦,他开口的声音比先前低沉了些,似是陷入越来越难启齿的囧境“我不是说这些,我是说你此时想要的。”他边说着,边给她抻了抻衣裳,将胸口遮的严实了些。
楚妤这下明白了,他是说不想要她。她顿时脸色转为难堪,倒不是生气,而是觉得悲凉和窘迫。
人人都道洞房小登科,别的女子家夫君都殷殷期盼着这事儿,可她的夫君竟一点儿也不想要她。他哪怕是装醉,亦或是装困,都好过这般赤裸裸的,让她无地自厝。
楚妤不敢再直面着他,可他又没有从她身上下去的意思,她当真摸不清他这是厌弃,还是有意欺侮。不想要她,方才却又那样对她。她将头扭向了外侧,看着油纸窗上映出的香樟树叶影影绰绰的,不时还发出被风刮过的窸窣声。
“这一辈子,我都不会和你洞房。”商嘉年终是以最直白的方式告之了她。
她忍下委屈,缓缓开口道“侯爷,是贱妾貌乏葑菲,不堪匹配。既然侯爷见到楚妤不喜,那便请侯爷给楚妤安置个小院儿”
“待到日子过去些,侯爷再将楚妤休了便是。”这句话说出口,楚妤自己都哆嗦了一下。她从未想过自己会嫁个什么样的人,但无论嫁谁,她都不曾想过半路分飞。好女不二嫁,婚事对女子而言是何等的重要,一次为金,二次便成了履底的烂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