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浑身一顿,下意识低头看了对方一眼,正看到他偷偷摸摸打量自己的眼神,唇边还勾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于是他刚还有些悸动的心瞬间平复下来,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将扫帚尖从对方身下抽出,准备继续扫地。
余闲见他要跑,忙得寸进尺地抱住他的腿:“哎呦,好痛啊……”
玄景:“……”
他眼皮开始狂跳起来,深吸一口气,努力克制着想要把脚边这条鱼当垃圾扫走的冲动,沉声道:“走开。”
余闲继续委屈:“身为师父,你怎么能对徒弟这么凶?”
“……谁是你师父?”玄景莫名其妙,“快点起来,趴在地上成何体统?丢不丢鱼?”
“我不起来,你答应我要教我御剑术的,还说只要我喊你一声‘师父’,那我就是龙门派的弟子,不管我想学什么你都教我。”余闲抬起头,一手护着油纸包保证其不从脑袋上掉下来,姿势十分难拿,“昨晚答应的今天就不作数了?”
玄景直接蒙了——他什么时候说过这些话?
但是余闲说的似乎能跟今天从其他弟子那里听来的闲言碎语对上号……
玄景脸上露出一个微妙的一言难尽,他又看了眼在地上耍赖的余闲,觉得今天这事怕是难以善终,只好主动退让:“你先起来,御剑术是吧?我可以教你。”
“真的?”余闲眼睛一亮,随即又哼哼一声,“我不相信,你立字据给我。”
“……”玄景终于耐心告罄,不想陪一条鱼玩什么幼稚的拉勾勾游戏,他双眼眯起,眼里透出不加掩饰的危险意味,手按向腰间,搭住了那把剑。
余闲感觉到他身上升起的紧绷感,神经也跟着紧绷起来:“你……干什么?”
玄景:“你起来,我教你御剑术;你不起来,今晚吃剁椒鱼头——你选一个。”
余闲一哆嗦,忙拍拍屁股站起来了。
玄景看着他冷笑:“你不应该说‘小孩子才做选择,我两个都要’吗?”
“不不不,”余闲识趣地服软,“我是小孩子……师父您吃鸡。”
这谁受得住啊,不敢要,要不起。
“既然你叫我一声‘师尊’,”玄景很快接受了这个新称谓,“那我也不能亏待了你。我还没收过徒弟,不出意外的话,你是第一个,应该也是最后一个。”
余闲没听懂他想表达什么,眨了眨眼:“所以?”
“所以,”玄景把扫帚往这位“三百岁的孩子”手里一塞,并顺势拎过那个油纸包,“孝敬师父乃是你应该的,我也断然不会亏待了你——先把这路替我扫了吧,回头教你习御剑术。”
余闲:“……?”
扫地?
叫他扫地?
叫他一条连自己都不爱打理的鱼给道观扫地?
玄景莫不是喝酒喝坏了脑子吧?
他神色异样地看着对方半晌,终是欲言又止,心说算了,他堂堂锦鲤大仙,不跟凡人计较。
余闲抬起手,就这么随意地轻轻一挥,一道金光自他指尖逸出,像一条细细的游龙,顺着台阶往下一闪即逝。
他得意地打了个响指:“搞定。”
玄景看着那强行被法术变得纤尘不染的石阶小路,沉默了。
余闲拄着扫帚,浑身没骨头似的,懒洋洋往对方身边一倚,非常暧昧地凑到他耳边,低声说:“师父,我乖吗?”
玄景眉梢一抖,忙往一边躲开,跨步沿石阶往观里走:“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