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帝便将段会宗的奏本,给他观看。陈汤阅毕,缴呈御案,始奏陈道“臣老矣,不能用也况且朝中将相九卿,个个都是英材,此等大事,伏乞陛下另选贤能为妙”成帝听了道“现在国家正是有事之秋,君是旧臣,理应为国效忠,幸勿推辞”陈汤此时一见成帝给了面子,方始笑道“依臣愚见,此事定可无虑。”成帝不解道“何以无虑呢尔可说出道理”陈汤道“胡人虽悍,兵械却不精利,大约须有胡人三人,方可当我们汉兵一人;今会宗奉命出讨,手下岂无兵卒,何至不能抵御乌孙况且远道行军,最需时日,即再发兵相助,也已无及。臣料会宗之意,并非定望救兵;不过有此一奏,胜则有功、败则卸责,实为一种手段。臣故敢请陛下勿忧”成帝道“匈奴为患,历朝受累无穷。高祖皇帝何等英武,项羽都被他老人家除去,独征匈奴,却也被困七日;足见边患,倒是国家心腹大病。嗣后朕当对于边将,功重罚轻就是了。”说着,又问陈汤道“据尔说来,会宗未必被困,即使偶尔被困,也不要紧的么”陈汤见问,一面轮指一算,一面答道“老臣略有经验,不出五日,必有喜报到来。”成帝听了大悦,于是便命王凤暂缓发兵;便又嘉奖陈汤几句,令其退去。
到了第四天,果然接到会宗军报,说是小昆弥业已退去。原来小昆弥安犁靡,进攻会宗,会宗一壁坚守,一壁飞奏朝廷乞援,他的用意果被陈汤猜着。会宗当时明知救兵如救火,长安至他行营,至少非三个月不办,胡兵既已临头,只有设法退敌。他却守了几天,等得敌人锐气已减,方才出营打话道“小昆弥听着本帅奉了朝旨,来讨末振将,末振将虽死,伊子番邱,应该坐罪,与汝却是无干。汝今敢来围我,就是我被汝杀死,汉室兵将之多,也不过九牛亡了一毛而已,朝廷岂肯不来征讨从前宛王与郅支悬首藁街,想汝也该知道,何必自蹈覆辙呢”当下安犁靡听毕,顿时醒悟,也认有理。但还不肯遽服,便答辩道“末振将辜负朝廷,就是要把番邱加罪,理应预先告我,今诱之斩杀,太不光明。”会宗道“我若预先告汝,倘若被他闻风逃避,恐汝亦当有罪;又知汝与番邱,谊关骨肉,必欲令汝捕拿番邱交出,汝必不忍;所以我们不预告,免汝左右为难,此是我的好意,信不信由汝。”安犁靡无词可驳,不得已在马上号泣数声,复又披发念咒,算是吊奠番邱的礼节,闹了半天,便即退去。会宗一见安犁靡退去,便也一面出奏,一面携了番邱首级,回朝复命。成帝嘉他有功,除封爵关内侯外,又赏赐黄金百斤。
王凤因服陈汤果有先见之明,格外器重,奏请成帝,授为从事中郎,引入幕府,参预军机。后来陈汤又因受贿获罪,法应问斩,还亏王凤营救,免为庶人,因此忧郁而亡。不佞的评论,陈汤为人,确是一位将材。若能好好做去,也不难与唐时的郭子仪,勋名相并。无如贪得无厌,他任从事中郎,不过一个幕僚位置,还要受贿,这是从前匡衡的劾他盗取康居财物,并不冤枉他了。名将如此,遑论他人黄金作祟,自古皆然,不过如今更加厉害罢了。
闲言说过,再讲段会宗后由成帝复命他出使西域,坐镇数年,寿已七十有五,每想告归,朝廷不准,竟至病殁乌孙国境。西域诸国,说他恩威并用,不事杀戮,大家为他发丧立祠,比较陈汤的收场,那就两样了。
那时还有一位直臣王尊,自从辞官家居之后,虽是日日游山玩水,以乐余年,心里还在留意朝政。偶然听见朝中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