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郑余余想,那时候关铭是刻意坐在那等他的。
郑余余把行李箱留在门外,礼节性地敲了敲门:“你好。”
关铭直接叫出了他的名字:“郑余余?”
郑余余难掩沉甸甸的雀跃:“是。”
关铭拿上手机揣兜里,站起身来说道:“来了?刚下火车?”
“啊,”郑余余低头看了眼手表说,“是,我来晚了吧。”
下午三点半,从九江到武羊,一天只有两趟火车,下一趟是在晚上七点多到,那时候天已经快黑了。
关铭说:“不晚,吃了吗?”
身后的同事茫然地抬起头道:“实习生?”
“对,是我,”郑余余又回头对关铭说,“火车上吃了口面。”
关铭随手拿了一件外套搭在宽肩上,冲同事挥了挥手,说道:“我送这小孩安排一下,你自己收拾吧。”
同事冲他比了一个“ok”。
关铭走出去,拎起他的行李箱,颠了一下:“嘿,挺沉啊,都什么玩意儿?”
两人头回见面,郑余余追过去:“我来吧。”
“小孩儿,”关铭看了他一眼,“多大?二十四?”
郑余余:“二十二。”
关铭笑了,拎起行李下楼,郑余余以为他要领着自己去办什么手续,结果却是直接出去打了车,郑余余有些莫名,关铭把行李箱塞进后备箱,说道:“住哪?”
郑余余:“……宾馆。”
关铭沉默了。
郑余余:“你要送我?”
“对啊,”关铭说,“你没联系房子?”
郑余余:“怎么联系?”
关铭:“你直接过来的?自己?什么也没安排?”
郑余余顿觉局促。出租车司机按了两下喇叭,摇下车窗问他俩:“走不走?”
关铭当机立断,说道:“走吧,上车。”
郑余余感觉这人真是风风火火,根本不跟人商量,他从刚过来就一直被牵着走。
“郁金花园,”关铭对司机说,然后回过头来问郑余余,“先去我家吧,行吗?”
郑余余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好礼貌地说:“这不太好吧?太打扰了。”
“没事,”关铭说,“别住宾馆了,不干净,明天公休你再找房吧,我可以帮你问问,说是新城区有单身公寓来着,张智障说了一嘴,我没着心听。”
郑余余就算是真的冲着关铭的名号来了武羊,也知道关铭如此热心是不正常的,果然就听见关铭问:“郑老是你什么人?”
郑余余心想果然如此,他爸还是替他交代了。
“有点亲戚,”郑余余简洁地说,“是郑老麻烦你照顾我了吧?”
关铭说:“说了两句,不怎么麻烦。”然后便低头看手机回信息。
郑余余感觉这人个人风格实在太明显了,完全活在自己的节奏里,这或许是人格魅力吧,但是太强烈的人格魅力很容易带有一些攻击色彩,让人感到冒犯,郑余余自问是个不拘小节的人,也消化了一下。
两个人在路上并没有寒暄,郑余余看着车窗外,这又是一座陌生的城市,他会在这里度过半个学期的时间。
人的一生要遇见几座城市?郑余余第一天来到这里,马上又要寄人篱下,多少有点感触,这是他人生的第三座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