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被仅盖住腹部,一双长腿全露在外头,全身坦荡荡睡到半夜,当然会觉得冷。
他从蹋上猛地坐起,从头到脚一阵颤栗,童被轻飘飘落地,万物俱静,连月光仿佛都凝固成霜,很显然,这不是梦。
刚恢复回来的骨头还不够稳当,难以支撑突然变大的身体,他歪歪扭扭走了几步两腿犹如刚被生下的鹿,一不小心便撞翻了床边碳盆,灰洒一地。
怎么可能,怎么会是现在——
每次还童,十年为期,每次三个月,一过就能重回正常,这次怎会突然——
院外本此起彼伏的虫鸣声戛然而止,这声金属就显得格外刺耳,然而人一旦倒霉,就会持续的霉上加霉,刚商议完事的青年正回院,听见这声响,自然的折返到门口,敲了敲门:“怎么了?是要起夜?”
“……”
该死,郁衍汗流浃背地背靠在房门,单手捏在喉咙间,道了声没事,他起来倒水喝。
天知道这几句逐客令已耗费了他全部气力,额头热汗一滴滴烫在地上,身体热得不像话,如置身烈火中央。门外脚步渐远,他刚松了口气,然而在离开了一炷香不到后,商应秋又端着壶热水原路返回。
他像是不知该拿这个年纪的孩子怎么办才好。
“凉水喝了会肚子疼,哥哥给你烧了热水,开门吧。”
天杀的。
郁衍眼前一黑,当真杀人的冲动都有了。
门是上了栓的,但商应秋要进来也是一推就能解决的事,紊乱的气息在体内乱窜,四肢难以动弹,门外青年还在温声说着什么,似乎在解释今天为什么没有回来,欠他的睡前故事明天加倍补上云云。
郁衍听不大清楚,视野越来越模糊,每根指骨在疼痛中融化,他望着门外青年站起来的影子,对方手推向门的动作是那么清楚,而自己却像一条在砧板上挣扎待宰的鱼,除了眼睁睁看屠夫磨刀霍霍外,别无他法。
寻遍前山皆不在的人就□□裸的躺在咫尺之距,怕是比任何一个睡前故事还要惊悚,有时郁衍真觉得自己练的功法真不如隔壁家的葵花宝典,起码痛苦一次,烦恼永断,不像他这样反反复复,一旦落难猪狗不如。
世间千万人,为什么可笑的事偏偏要选中自己呢?
这些百态人生荒唐岁月,为什么非要发生在自己身上?自己就不能安安静静做个平凡的旁观者吗?
好多为什么,不甘不愿地涌上喉头——
都说做善事就能积德,可为什么,养父杀人无数能寿终正寝,而自己安分守己,并不滥杀无辜,却得来这样结果?
很久很久,屠刀并未落下,推门的力道并没有如预想中发生。
郁衍直接趴在冰凉的地上昏沉睡去,不知过去多久,大概是下半夜,他才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弄醒了。
狂乱的气息已压制回去,他低头一看,手掌白润短肥,本应老茧丛生的虎口处新鲜得不见一丝风霜。
——屋里有人。
他屏住呼吸,往里屋那边看去。
熔银一般的月色外,两道鬼鬼祟祟的影子先后钻入。
来的两人一瘦一胖,功夫也不算弱,进屋后两人偷偷摸摸摸向床上,一掀开被子,发现没人。
“哥,黄哥的死跟咋们没干系啊,他不是被魔头杀的么,我们跑什么啊……”胖的那个怕热,边找人边拉下蒙面嘀咕。
“傻子,老黄一死,天机堂肯得查他那些事,那咋们跟他一起监守自盗的事不全都得曝光?你以为到时候会有好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