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比赛,回程路上下了场小雨。
马车晃晃悠悠淌在雨中,进城后车行得更缓慢。
自从前些日子金陵城外发水灾,胭脂河决堤,一路多了许多露宿街头的灾民,堵得车道更是寸步难行难。
马车上,几个学童热火朝天的讨论着究竟哪位少侠才能最后夺魁。
华公子这次帮亲不帮理,今天上场的有他父亲的亲传弟子,他认定师兄英姿最飒爽,第一无疑。
二虎争得面红耳赤:“可他是坏蛋!居然打侠女姐姐!”
一起入围的,还有几位峨眉青城的女弟子,不上台前,各个都跟出水芙蓉一般清丽可人。
华公子气焰顿时弱了片刻:“可……可比武场上不分男女,只看本事!”
他们各有各支持,谁也不能说服谁,争得马车顶盖都要掀飞了。
郁衍端坐窗边,一语不发,被问到时,才随口说了个人。
“临川金蔺?”华公子不解:“他有什么好啊,打得一点都不漂亮,你还看得目不转睛的。”
招式漂亮与否,是刚入道的年轻人才会关注的地方。
世家子弟,比武时多有束缚,要周到体面,不想一出道就落个坏名声。一旦有了顾虑,就像镣铐上身,没法尽全力去施展所能。
赢得好看,固然难得;但明明能力有限,却能屡拼屡赢,更为可贵。
他在那个年轻人身上,看到的正是这样一股生机勃勃的拼劲。
所以郁衍说:“是,我是最看好他。”
“但是……”
跟小屁孩讲武道,等同于对牛弹琴,干脆一句话堵死所有路。
“打得不够漂亮没事,长得够漂亮就好,整个比武场上,还有比他更精神周正的么?”
话音刚落,商应秋正牵马经过车窗边。
他听到这句点评,黑黝黝的眼睛往车里望了望,像被棉花里暗藏的针轻扎了一下,很快便挪开眼。
郁衍没怎么注意外头,他脑子里正忙着,忙着演练着两日后的大日子。
今年慕名来金陵的少侠比往年更多,浩浩荡荡足有几百号人。
人多,就是最好浑水摸鱼的时候。
没错,郁衍已决定将劫狱日,定在两天后的少英会上。
江湖代有人才出,为挑选好苗子,各大门派、镖局、包括六扇门都派了使者来观战。
届时,武林盟弟子迎来送往,处处人满为患,防御自然会有所疏漏,而暗卫则会根据地图指示,通过苏二挖的那条暗道潜入府里。
从扫雪堂到水牢,只有半盏茶时间。
天时现在有了,地利,也有了;人和,他自己就是。
一切的筹备,所有的赌注,就等着答案揭晓的这一刻。
细雨纷飞,车外的青年未撑伞,那道墨色的背影就这样孤行于烟雨朦胧中。
仿佛感受到背后的视线,商应秋回过头,对马车的方向微微一笑。
那也许不能称之为笑,太浅也太淡,像夜半昙花,顷刻而落。
只有有缘人才能等到。
郁衍怔了一瞬,缓缓垂眸,掩下那丝可惜。
没办法,求才若渴,是每个上位者的通病。
这几天他观战了十几场,那些崭露头角的的年轻人,哪怕他嘴上赞誉过的那个,虽然不错,自有光芒,但却不能去比。
一跟商应秋比,那点光就像萤火遇烈日,瞬间被淹没干净,完全没有可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