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蟠笑道:“妈是不知道他,他什么热闹都要凑一脚,若是不让他去,这病一时半会儿是不能好了。何况又是他家的事,更得关心了。”
薛姨妈仍是不放心,拿出薛蟠的大毛斗篷,看着金荣穿上了,又嘱咐别在外头吃东西,才放他们出门。
坐上了车,金荣笑道:“这感情好,我竟白得一件衣服。”
薛蟠又笑:“一件衣服值什么,要我说,你还是认真静养几天为上。我看你仍总是咳,年纪轻轻的,别落下病根来。”
金荣点头:“知道了,今天过后我就不出门了,横竖学里放假,我一口气养到明年,什么病也好了。只是工地那边你上点心,虽然有冯紫英的人管着,你也常常差人去看,别让他们偷工减料。”
薛蟠道:“这是自然的,你放心。”
说话间已到了万年县公堂,昨天的几个二流子正结结实实地枷在地上。
那堂上的官已得了嘱咐,万万要把这几个人治死,因此也不分青红皂白,胡乱安了些罪名,正要发签时,其中一人忽然“嗬嗬”地嘶叫起来,手脚抽搐,衙役拿棒甩他一下,棒竟断了。挣扎之间,木枷也被他挣开。
那官一拍惊堂木,正要叫衙役重将他锁住,那人却又一动不动,探其口鼻,已无呼吸。令仵作验尸,乃是惊吓而死。
官员道:“在我公堂之上惊吓而死,其必有大案未发。”派人到他家查访,果然查出他早年在外省剪径时的贼赃,连并他老婆也是抢来的。
官员叹道:“可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将贼尸枭首弃市,又给他老婆五十两银子做归乡的盘缠。
衙役送银到他家时,那女子已自尽了。官员又叹此女之刚烈,撒了几滴眼泪,本案就此了结。
金荣见那人暴死,身上一轻,似有什么人乘风而去,连带这些天一直有些昏沉的头脑也渐渐清醒。一探额头,已不低烧,于是对薛蟠道:“回吧,我有点饿了。”
薛蟠因他病中没胃口已着了好几天的急,听他说饿,忙道:“咱们这就回家。”
到了家里,薛姨妈和胡氏又问他们看见了什么,薛蟠一五一十地说了,两个女人长念佛号,道:“恶人自有天收,可见是报应。”
金荣热热地吃了顿饭,回屋歇了个中觉,下午起来神清气爽,比没病之前还精神,于是找薛蟠,听说薛蟠出去了,就上他书房里,随便做些文章练手。
到二月就是童子试,他有心下场,就当是锻炼了。
没过一会儿,突然听见有人敲窗,金荣走到窗边一看,原来是香菱,拿着一卷黄麻纸,笑道:“屋里没看见爷,就知道爷在这里用功。请先看看这个吧。”
金荣知道是宝钗命她来的,于是接过,合上窗户,展开一看,打头是一张图纸,大体勾勒着他形容过的大型织布机,只是细节处画不出来。又写着一行小字:以此伟力,日成匹千万计。善哉。不知以何牵引?
金荣坐到薛蟠的椅子上,抽了张纸,写道:非以人力,非以畜力,正赖造化之奇功并人类之智慧。今时机未到,假以时日,必令举世惊叹。
又翻看其他纸张,能解答的就答了,暂时不能答的就写上日后再谈。半日堪堪阅完,又叫小厮送与香菱。
小厮刚走,薛蟠就回来了,身上沾了点酒气,笑得古怪。
金荣抻了个懒腰:“又上哪儿喝酒去了?”
薛蟠拣了张椅子坐了,金荣踹了椅子腿一下:“坐那么远干什么,吃不了你。”
薛蟠笑道:“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