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荣回道:“从前年开始,已经有近两年了。”
齐大人道:“好。你也才十四,就能这样持之以恒,又生得聪慧,将来前途不可限量。你去吧,跑完回去念书,然后跟人一起来见我。”
金荣又施一礼,跑着走了。
齐大人捻须一笑。
如今这般能吃苦的学生不多了!看看现在国子监里那帮草包,哪个不是金尊玉贵的,被无知妇人溺爱得不像个样子!住着号房,嫌弃床冷铺硬,吃着食堂,嫌弃肉少粥稀。三餐之后,仍要加餐,还有偷偷带酒进来开宴席的。如此骄奢淫逸,怎能读书?怎成大器?
他齐大人年轻的时候,也是正经的世家子弟,又哪有这么多毛病?可见毛病都是惯出来的!管教管教就好了!
幸而还有金荣这等知大义肯上进的好孩子,稍可宽慰心怀。又想起自己把他安排给了那混账做同房,他既起了,不知那混账起没起?横竖衣服也穿好了,天色尚早,竟悠悠然往席仲和金荣的号房去了,扒着窗户往里一瞧,见席仲睡得香甜,两个侍卫在一旁掐着表,等再过一刻钟就叫他起来。
齐大人见外甥如此高卧,吹胡子瞪眼睛,气冲冲地到了东讲堂坐下,等属官来全了,先对广业堂的教官说:“给监生席仲每日加一幅字帖,每旬加一道经义,直接送到我这里来。”
教官知道准是又要拿三殿下做筏子了,忙恭敬应下,心想不知是这学里何处又不好,碍着他老人家的眼了。
一时属官奏事完毕,各堂的学生列着队来给祭酒行礼。齐大人扫视全场,看见席仲和金荣列在广业堂的队伍里,于是缓缓道:“今日是会讲之日,我索性先考你们一考。”指着席仲:“你来答。宰我昼寝,做何解?”
席仲已得了消息,说今天祭酒又要发作一件事情,他三殿下自然要干系在内。他早就熟悉这个流程了,也不慌乱,施施然出列:“宰我昼寝,言其志气昏惰,教无所施也。言不足责,乃所以深责之。宰我能言而行不逮,故孔子自言于予之事而改此失,亦以重警之也。”
宰我昼寝,出自论语公冶长篇第五。
宰我是孔子的一个弟子,他能言善辩,但懒惰懈怠。孔子听他的言谈,觉得他是个可塑之才。和他相处之后,才认出他的真面目。
某天宰我大白天睡觉,孔子看见了,十分生气,痛斥其朽木不可雕,烂泥扶不上墙,还感慨看人不能只看表面,言辞华美的人不一定德行就好。
金荣听着,觉得祭酒大概要说监生们起床太晚的事情,果然齐大人长叹一声:“于予与何诛!孔夫子见宰我昼寝,尚且无能为力,何况我碌碌凡人!然食君之禄,忠君之事。陛下委我做了这个祭酒,我就不能放着你们不管。你,”对席仲说:“昨夜几时就寝?今晨几时起床?”
席仲回道:“昨夜子正就寝,今晨卯正起床。”
齐大人略一点头:“勉勉强强。”又问底下诸生:“你们当中,起的比他早的,出列。”
只寥寥几人出列。
齐大人又道:“睡的比他晚的,出列。”
又是寥寥几人。
齐大人道:“你们剩下的这些人,与宰我何异?同是朽木粪土罢了!你们还年轻,不知时光珍贵,觉得反正有人起得比我还晚,我再睡睡又何妨。又觉得祭酒卯正三刻才叫进堂,我干脆睡到卯正二刻,再忙忙地起来,横竖能赶上,不记我迟到就罢了。”
说着就摇摇头:“我知道,你们当中,有的是捐来的例监,之前一天也没来上过课,想着我花了钱,买个名头,说出去好听。有的是被陛下一道旨归拢来的,觉得读书无用,志不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