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年五十二了,刚过知天命的年纪。你们中有父亲与我同朝为官的,有爷爷与我同朝为官的。你们回去问问他们,我年轻的时候,别人叫我什么?”
一拍案板:“别人叫我学疯子!”
指着席仲道:“你们大概也知道此人是我什么人。他是我妹妹的儿子。旁人都说他勤勉好学,似我当年。他差得远了!我年轻的时候,也同你们一样,在国子监读书。那时候国子监可没有我这样的人管教你们。祭酒不管事,平时连面都见不着。门户大开着,想出就出,想进就进。博士一天讲半个时辰的经,讲完就随你去哪了。也不考勤,也不点卯,连考试都只是个应酬。挨过三年,就江湖再会。我在国子监里,每天卯初就起,丑正才睡。别人结伴游荡,我在学斋念书。别人吃酒游戏,我拿着书本,到祭酒家里,恭恭敬敬地请他给我解惑。为什么我能这样?因为我知道,只有好学不辍,我才能出人头地!你们有的人,自以为家里有权有势,将来跑不了一个官当。你们家的权势,如何能比我家的权势?我祖父身兼三公之位,我父时为太子少师,我会试前一年,妹妹嫁进东宫,就是如今的国母皇后。我尚且不敢以家世自诩,何况你们呢!你们今年又有一个小三元。小三元算什么?我亦是小三元。我还是解元、会元、状元!当年乙未科放榜,我才十六岁。太上皇在皇极殿召见我,夸我国之栋梁。旁人一辈子都做不成的事情,我十六岁就能做成。靠的是什么?靠我妹妹是太子妃?还是靠我七窍玲珑心?靠的是我好学!是我十年苦读!”
喘了一口气,又道:“你们恐怕以为,祭酒疯了,老糊涂了,拿着多少年的老黄历来做文章。或者觉得我手太长,不该管你那么多。我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们,出了我这个门,你们一辈子,都再遇不见我这样的人。连你们父母,都不能这样对你们。因为他们目光短浅!以为华衣美服,广厦甘味,就是爱子了。蠢材!”
站起身来,正衣冠,肃声道:“今日会讲,不讲离娄下了,讲告子下。从明日起,我每天卯初在此堂讲四书章句。愿听者来。不必勉强。百日之后,谁一天不落,我收为关门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