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天下承平日久,武备废弛,养着四方兵马尚嫌太多,要你们书生习武做什么呢。
于是将校场废弃,盖出一间雕梁画栋的屋子来,左半边供国子监事歇脚,右半边供国子祭酒安家。再后来祭酒不常往学里来了,监事更是连太学门都没进过,好好的一栋房子也荒废了。
齐大人甫一上任,立即命人将此屋推倒,重起校场,打算给监生们加一个时辰的体育课。又从禁军里要了十名教官,监督学生日日锻炼。
他的心思固然迫切,奈何国子监其实是个清水衙门。先前还能收收挂靠的例监,拿点束脩银子花,如今这一项被齐大人亲手蠲了,只靠着一点膏火银活命。想要大兴土木,只得管户部要钱。
不巧齐大人素日为人可恶,早将朝野上下得罪了个遍。有那知道他的,说他古怪清高。不知道他的,说他靠着皇后仗势欺人。
户部尚书乃是寒门出身,科举得了探花,一生为人,一不结党,二不联姻,三不贪腐,卓卓然遗世独立,自谓有高士之风。
他听说齐大人性子孤僻,不与人交,就替齐大人引自己做了知己,心想我们这样人,是污浊红尘所不能容的。他不与尔等交际,自然是等着真名士相交,好成全一段伯牙子期的佳话啊。
于是给齐大人写了一打诗赋,命小厮拿着爬上齐府的墙头,挂在一处梅花树枝上,心想我以梅花自喻,你可要懂我的心。
齐府下人打扫卫生的时候,看见树上挂着好沉的一个布袋子,吓的以为是江湖豪杰下战书索命,赶忙呈给齐大人。
齐大人略略一翻,嗤笑曰蠢材,叫人连着袋子送到厨房烧火。
齐府这边没有回应,户部尚书反而高兴,心想我们名士相交,不拘俗礼,齐氏以此待我,可见他的心。诗赋写得愈发频繁,齐府灶台里火燃得愈发旺了。
终于到了某一天,户部尚书往袋子里装了几枚大雁下的蛋,寓意鸿雁来宾,邀齐大人过府一叙。齐大人早就不看这些东西了,命下人从树上摘下来直接送到厨房。
那厨娘着急吃饭,直接一个袋子扔进灶里。那蛋经火一烧,“砰”地炸了,惊得厨娘扔下油锅奔出门去,如此烧掉了半个厨房。
齐大人在街后头吃了三天的碱水面,忍无可忍,骑马到户部尚书府里撒气。
户部尚书听说他来了,赶紧洗了头,在中庭铺一张草席,穿着中衣,箕踞而坐,摊着头发晒太阳。
齐大人纵马从中门进来,怒气冲冲,看他这样,气笑了,也无话可说,翻身下马,拿马鞭劈头盖脸地抽了他一顿。
户部尚书无辜遭打,东窜西逃,一边逃一边喊,我以诚心相交,你不乐意便罢,作甚打我?
齐大人抽得差不多了,方冷笑道:“尔为一部尚书,上不知事君尽忠事父尽孝,下不知体恤黎民统领属官,中间不知协调各部各尽其责,成日家只知道弄些神神鬼鬼的东西,你愧对了一身的官袍!你愧对了君父的爱重!我今天没打死你,不过是因为王法不许。你得了大好处了!”
户部尚书听了,立时不服,说些世道污浊他独清白等语。
齐大人听了更气:“你既知污浊,却扭头掩面,视而不见,自诩清高。你还不如去同流合污了!”
户部尚书又说他出淤泥而不染濯清莲而不妖,陛下知他高洁,所以派他掌管户部。他在户部十年,未曾私昧一分一厘,朝野上下再找不出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