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道:“我们家不过是一介皇商,尚且有这么多人惦记着我们,经年累月地算计我们。何况这么大一个国家呢?里正催收田税的时候,给自己留十两银子的辛苦钱,这不算什么。运军为了给自己挣些外快,悄悄把几石粮食扔进运河,腾出来的地方,堆放些紧俏的货物运到北边来卖,这不算什么。守闸的人问粮船要过路费,这不算什么。粮食入库的时候要交入库银,这也不算什么。再加上一层层的官吏,一层层的盘剥。你单独来看,都不算什么,五两、十两、二十两、一百两,这都是小钱。就算那巨贪,贪个数十万两,上百万两,和国朝六千万人口一比,又算得了什么呢。可架不住这样的人有千千万万个,这样的事情有千千万万件。你看每年能收那么多的税,实际真能用到实处的,不过三分之一。自然花着花着就没了。”
席仲道:“师兄,我知道你是个能人,你必定有法子的。还请师兄教我。”
金荣摸了摸下巴:“这事情说出来有损咱们的名声,因此今夜我说的话,都不算秀才金荣给三殿下进言,算师兄讲故事给师弟听。”
席仲点头:“这是自然。”
金荣问:“陛下近日抄了几家了?”
席仲伸手比了个七字。
金荣又问:“什么也没抄着吧?”
席仲扭头看冯紫英,冯紫英苦着脸点头:“之前我老子还不信,说必定是官兵见钱眼开私吞了。结果他自己带人去抄,就在眼皮子底下,抄出些破铜烂铁旧布头来,还不够给弟兄们喝顿酒的。掘地三尺,再找不出些值钱的东西了。都说平日里看着那样的风光,怎么穷成这个样子。”
金荣冷笑:“这些人啊,狡兔三窟,能耐得很。你刚带着人从家里出来,他们就得着信儿,从后门把值钱的东西都运走了。更有甚者,他觉得自己要犯事儿了,提前好几天就把自己家那点东西收拾收拾,连夜送到亲戚家里去了。你再去抄,准抄不着。这些人家同气连枝,你攀着我我攀着你,不狠狠心一锅端了,再没法儿整治的。”
席仲叹道:“何尝不是如此说呢!但陛下也难。纵是如此委婉,还有人不满。真要一网打尽,恐怕徒增骂名。”
金荣道:“我看陛下倒像胸有成竹的,这不连着封了七八个贵妃?说起来,你们宫里可以封这么多贵妃吗?”
席仲摆摆手:“那都是些什么贵妃,哪朝的贵妃是这样的。不过是安抚她们父兄罢了。”
金荣道:“师弟,你知道这世上做什么事来钱最快吗?”
席仲道:“不知。”
金荣道:“当然是大兴土木来钱最快了。”
席仲苦笑:“师兄,别说笑了。如今穷得叮当响了,哪来的钱大兴土木?”
金荣笑道:“又没让你自己拿钱。如今正好封了这么多的贵妃,各个家里有钱有势的,何不让他们每家修个工程出来。咱们也不必明着问他们要钱,只需提前在城外备些树木土石之类的建材。到时候人人要做工程,都需要这些东西,都肯拿高价来买。咱们不就得了钱了嘛。”
席仲道:“这倒是好计,只是不知拿什么由头让他们修工程呢?”
金荣暗道,我让你揣着明白装糊涂,你老爹巴巴地封了这么多贵妃,难道真就指着让太监去勒索那块儿八毛的?你们这主意早就打好了,来试探我。行了,反正更不该说的话我也都说过,也不差这一出了。
于是道:“这有何难?先前太上皇南巡,一路上接驾的官员都修了园子。如今贵妃家都在京城,更方便了。就叫每家修筑一个可以驻跸关防的园子,接贵妃回家省亲。这几家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