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滚动的声音在山路之上显得格外嘈杂。
回程的路上,天色便开始阴沉下来,这出门时还明媚的天这会儿阴得像是快要入夜,真是说变就变,没半点预兆。
裴文德伸手掀了车帘,往外看了几眼。
起了风,现如今这深秋的天,吹一阵风就冷一阵,时冷时热,冻得人浑身难受。
出门前,好友约了他在城东的一家酒楼叙旧,听说是家里兄长终于从长安回来了,几个好久没见的朋友在这时也是难得有团聚机会,要求他一定去。
所以这边,他刚从山上祭拜完母亲之后,就让人回去传信,说明了他待会儿要去的地方。
车帘掀开之后,叫那风一吹,里头终于是没那么闷了。
裴文德靠在边上闭目养神,感觉着马车慢悠悠往前,没一会儿也就进了城。
耳旁传来街道上的喧哗声,他往外头瞥了一眼,眼神却忽然间一凝。
“小公子,到了,下车吧。”
车夫搬来小凳子,裴文德沉默不语走下去,里头小二瞧见他之后立马过来迎人,而他却忍不住回头又看了一眼,轻声喃喃一句:“那人是谁?”
“啊?”
裴文德回过神,抿嘴微笑:“没事。”
说完,不再停留,转身背着手上了二楼。
到了上头,昔日好友已经尽数到齐,就等他一人了。
瞧见他出现,凑局的章俭章公子顿时一脸喜色,冲他招手:“阿德你可算是来了,我们几个都等你好半天了,来来来,快过来……”
“抱歉,今日上午去了趟山上。”
裴文德瞧见面前一群熟悉面孔,不由得露出一个温和笑容:“教各位等着急了,我在这里给大家赔个不是。”
“光赔个不是就完啦?你过来!”
章俭冲着周围人一番挤眉弄眼:“来晚了得干什么?”
“——自罚三杯呀!”
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人不由得哄笑起来,但笑过之后,还是十分理解地拍拍他肩膀,叫他快些坐下。
都是打小一起玩到大的朋友,自然也都知道今日裴文德是为何要上山去,所以这罚酒一说也就是开开玩笑,并没有真的要他赔罪的意思。
一群人是有说有笑,好不快活。
自打五年前,年纪最大的章临上京考功名之后,他们这都多长时间没见了,又听章临说再过几天他还要赶紧回去,章俭就放了话,说要好好儿痛快一回,等到他们以后去了长安,就由章临做东,再招待他们一回!
都是富贵人家出身,但这几个公子哥却没像长安城那里头的一样,一说起来快活就要往花楼里跑。
他们志趣相同,都喜欢找个清静的酒楼,谈一谈诗词歌赋,再开怀痛饮一场,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
只是这席上,裴文德却难得有些不专心。
他们选的这位子是个好位子,靠窗,往下看一整条街的景色尽收眼底,再往上看,一片红砖绿瓦,还是好看。
所以他这目光一扫,轻而易举就落在了进门之前看见的那个人影上。
身材瘦削的少年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衣裳,风一吹,看着都替他冷。
这会儿瞧着这天,怕是要下雨,可少年却跪在台阶下,背挺得很直,头却深深低着,半天都瞧不见他面容。
裴文德觉得好奇,又觉得这画面落在眼中有点怪可怜的。
少年跪在应府门前,而那应家是当地最大的富商,气派无比的大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