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说你说说,这得多不要脸才能干出来这事儿啊,连他身边书童都看不下去,去打听的人回来跟我学的特像,那挤眉弄眼的样子真他娘的把我看得手痒痒。”
“还有应喜那老头,说话真他娘的伤人,怪不得我老早就看他一家子不顺眼,都一个德行知道吧。”
听到这,裴文德眼皮一跳,手指无意识在桌子上摩挲了几下。
他这还算是比较平静的,旁边几个一起听的人这会儿都已经啧啧啧个不停了,嘴上嘟嘟囔囔着损那位干出了下作事儿的应晨。
“什么人呐,应喜那老头儿就这么信了?”
“亲儿子啊亲儿子,不是作孽嘛……”
雨越下越大,街上已经没了行人。
裴文德也说不清自己现在这心情应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才比较符合,他只是静静看着那个少年的背影,眼神复杂。
十五年前,他母亲在生了他之后便撒手人寰,虽然他从来没说过,但对亲情这方面,他一直觉得缺了些什么,却又找不到什么来补上。
如今瞧着跪在应府门口那少年的背影,他忽然间就被勾起了那种复杂心情。
像对方这样,忽然间得知自己的父母另有其人,被带回来之后却又被亲生父亲恶语相向,任谁的心里只怕都不会好受。
如果换做是他,可能他根本不会跪在门前,摆出一副祈求原谅的姿态,来求着对自己恶语相向的父亲原谅,但对方就这么跪了。
那脊背挺得那样直,头却深深低着。
这不是折辱人,又是什么?
耳旁,众人还在小声嘀咕个不停,裴文德看着看着,忽然心里生出一团火气。
他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把旁边人吓了一跳,问他:“你怎么了?”
裴文德没吭声,转身匆匆下到楼下,拍拍桌子,问小二要了把伞。
那少年跟他素不相识,了解对方也不过是通过朋友寥寥几句话语,他更不知道自己心里这团怒火究竟是从何而来。
但他就是觉得,那个挺直的脊背让他莫名其妙就是有点生气。
既然有这样的傲气,为何要跪?
跪那个不辨是非的老头子做什么?不能有点骨气吗?难道是害怕离开了应家,往后就没有荣华富贵可享了?
裴文德面无表情地撑着伞,大步迈进了雨中。
他走到少年身旁,垂着眼,居高临下地看过去。
少年浑身都被打湿,湿漉漉的衣裳紧贴在身上,乌黑的头发显得格外凌乱,但这样,却将他那张清瘦的脸给露了出来。
裴文德曾经见过应夫人几次,平心而论,这少年的模样长得是真的很像应夫人,所以说这是应家的孩子,一眼便能看出来真假。
清秀的五官,可那双眼却是狭长又上挑,硬生生给那张脸上添了些许不一样的味道。
裴文德一时间也说不上来那究竟是个什么味道,但当少年意识到身旁多了一个人之后,慢慢抬起眼看他那一瞬间,他脑中迅速冒出来一个词——
狐媚子。
“你是谁?”
裴文德指尖微微一抽,卡了壳。
他看着那少年眨了眨眼,表情有些困惑地盯着他,“你为什么学那些姑娘家,往脸上贴花钿?”
此话一出,裴文德不由得一惊:“你看见什么了?”
少年嘴唇微动,轻声道:“莲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