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盏,落在裙上。
李承鄞道:“永娘先前同我说,你很想要在这里加个秋千。我原本不愿意,怕……怕你想到些不好的回忆…可现在,我希望是好的回忆替代它。”
我点点头,没有说话。
他手中力气变轻,秋千摆动的幅度也渐渐变小,我坐在他身前,看到他的手越过我头顶,指着周围或光秃或葱郁的树:
“这是杏树,开起来美极了……”
“这是紫薇树,夏天的时候啊,池塘里有荷花,秋千旁有紫薇,必是美不胜收的…”
“这是木芙蓉,可入药。秋围前我命人摘下来捣成药泥,免得你骑马伤着自己…”
我不忍心打断他的话,低声应和着,直到他絮絮叨叨说完后,我才起身面对他。
他有些慌乱,沉默良久后,自嘲地笑了:“我知道的,我只是…我只是想,如果你在的话……”
我摇摇头,按住他的肩膀。
他愣立当场,看我缓缓踮起脚,在他唇间印上了轻柔的吻。
有风拂得树丫沙沙响,我听不见,只听见他的衣服窸窣响动,然后抱紧眼前的我,加深了这个吻……
如果说,这世上有什么终需散场,便是我与他的一切。
爱与恨,悔与痛,纠缠与放手,不舍与决绝。在一次次暴呵与哭喊中,逐渐平静成梦醒时分的淡然和惆怅。
我的手摸过眼前的红色衣裙,细腻的布料和粗糙的纹路在我指尖流过。
永娘道:“太子妃,婢子给您更衣吧。”
我点点头:“好。”
镜子里的小姑娘也不过二十出头,眸子依旧明亮,肌肤依旧柔滑。
永娘和我绝口不提从前事,我知道她是念着我的,因为上元这日的她格外沉默。
我拍了拍她依旧梳着长发的手:“我好了。”
永娘一愣,连忙笑着收回手:“瞧我,年纪大了,这脑子也不好使了。”
我握住她拿梳子的手:“没事,我们出去吧,李承鄞等着我呢。”
她颔首:“婢子知道了。”
出去的那一刻,我与李承鄞四目相对。
他穿着银白披风,玉冠高高束起,长身鹤立于院前,脚步挪动时,腰间环佩叮咚作响。
风吹倒了披风上的白毛,他负手站在我身前,柔柔笑着:“你来了?”
我点头:“走吧。”
李承鄞拦住我:“等等。”
他从袖中拿出一枚花胜,上面圆润的珍珠玉石泛着光泽。
他说:“我们豊朝有传统,给自己的妻子亲手戴上花胜,就能长长久久和和美美过一辈子。”
身旁的灯龛亮着明暗不定的光芒,在他弯弯的笑眼中跳跃。我微微弓下身子:“那就请夫君为我簪花胜吧。”
李承鄞抬起手,长袖落于我眼前,不知是风吹抖了袖口还是我没站稳,那繁复的衣袖隐隐颤动。
他将花胜慢慢插入我发间,手指抚过我头顶的发髻,停了很久很久,而我一直等着。
终究,他还是放下了胳膊,牵起我拢于袖中的手,笑着说道:
“走吧,我们看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