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县令想怎么扣就怎么扣,对我禹某人来说无所谓,身为金陵的父母官,却一直以来屈居权贵之下,却是丝毫没有尽过责!”禹泊成一抬手,张县令以为他要拔刀,连忙抱住了自己的头,却在官袍的缝隙里窥见禹泊成手握一块端砚,并听禹泊成道:“这个便是李韫德的罪证。”
张县令一探,一眼便发觉那方端砚置地优良,取材于斧柯山,周围竟然镶着几颗硕大的夜明珠。再观其侧面,细细刻着几字——李,韫,德。
张县令立即汗如雨下,想起久远的一件事:朔凤四年春,圣上覃晔偶入太学,即兴以春为题作诗,十七少爷李韫德开口能千言,提笔惊四座,使得龙颜大悦,随手便将回鹘进贡的那方绝无仅有的砚台送予了年仅十五的少年。
当然此举也遭世人诟病。
“这是从何处来的?”
“安信寺长生库。那里的僧人今日主动交于我,七月十九上午,就是付大死的那日,他拿着这个去抵押银子。”禹泊成道,“据僧人所说,当时付大甚慌,并直言是从李府捡来,直言自己惹上了麻烦,他脸上有被烧伤的痕迹,还直言这次麻烦会要了他的命,又说了看见死人——所以他才急于出手此物,便没有砍价。然而当时僧人以为他是发了疯,只当他又去偷了,并未详细问询甚么死人。”
见张县令面色发青,禹泊成又是嗤笑一声,接着道:“我之前与付大打过交道,他确实如付二所言并非是心狠手辣之人,我当那日李府走水是如何——他进入李府,却碰巧看见李韫德行凶,而凶器便是那方砚台,为了那好物什,付大使了一招调虎离山。我去查他尸首之时,他手上有被火熏过烫过的痕迹。”
“荒谬!句句口说无凭。本官今日才见十七少爷回城,怎能十八日便在府上?你不曾见过玉英尸首,又怎就如此莽下定论?”张县令摇头,“本官看来便是付大在偷窃之时遇见那婢女,杀了那人灭口,接着带着赃物出来抵贷,此案已结,将付二发配个充军便了。且问你一句,那些僧人可是看没有看到上面几字?”
“自然是看到了。”禹泊成清楚张县令要说甚么,“这年头,僧人也要过活,自然会收那些不明不白的物什。”
“与盗贼为伍!简直是有辱佛门!”
禹泊成没有接那腔,只是深深看了张县令一眼,神色里尽是讥讽:“张县令,既然安信寺愿意交出此物,自然也就不愿趟浑水,若张县令想声张那所谓的正义,下次去安信寺少随点香火钱就成了,何必让自己气成这样。”
“你!”
“若是张县令不愿做的,我禹某人来做,我本就独身一人,不畏生死。”禹泊成兀自一笑,内心愤慨随之喷薄而出,眼中沉着一种张县令从来不曾见过的光,似能照得世间一切魑魅,“张县令,李韫德到底使用了甚么诡计,我自会查清。若不是心里有鬼,那个姜恻来甚么?李府之人尽是烂货,我还知晓不久之前那帮人还欲取我挚友绝艳余采的性命。再者,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的道理你不晓得?我们任何人只能忠于圣上,而非甚么李府姜府。”
言罢,禹泊成不顾面若菜色的张县令,将那那方端砚硬放于桌上后,扬长而去。
张县令望着禹泊成离开,他数次想喊住那个尚处在不悔之年的背影,却张口数次,发不出一声,官袍下的拳紧了又紧,眉头拧了一次又一次。衙府大门未关,夜风瑟瑟,直逼入堂,吹得堂中一桌一椅好似都发出呜咽之声,一计一计沉重地扣在张县令胸膛之上,震得他好久,好久,才换来一声苍老的叹息。
李终南与晓舟珩出了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