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露分毫,就连被她尽力庇护在羽翼下的嗣子袁绍都没有察觉到。
就连死亡,都是她自己安排的。
每逢父母去世都需守孝三年,就连朝廷官员,也必须请辞回乡。
而养母去世的那一年,刚好是朝野最混乱的时候,以守孝为由远离官场,虽然不是最好的选择,却是她能所想到的最稳妥的办法了。
自始至终,她都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真相的到来是那么措手不及,逝者已逝,也再无法挽回了。
想到这里,袁绍喉头一紧,心底溢开满满的苦涩。
至于名义上的父亲袁成,在袁绍刚出生的那年就死了,尸身葬在了汝南祖坟,作为他的遗孀,这个女人既没有改嫁,也没有随亡夫回到汝南,而是执拗地守在了洛阳的宅子里——袁成大半生呆过的地方。
所以袁绍才能轻易找到上门拜访的机会。
宅子不大,仆从寥寥,大多都在袁成死后被遣散,昔日繁花锦簇的庭院显得有些萧瑟,门槛上的漆脱落了很久也没补。
步伐一顿,袁绍跨过门槛,最终迈向了光线阴暗的厅堂。
他心下一叹,长时间待在这样阴冷潮湿的地方,病症怎能痊愈?
妇人患有严重的寒湿,每逢阴雨天便疼痛不已,手指无法屈伸,当年袁绍出于孝道,曾为她遍寻过医者,药喝了不少,奈何收效甚微,大抵在离世的那一刻也是伴随着痛苦的罢。
直到她死后的三十年,也就是建安年间,这种病症才有医者研究出有效的针对之法。
“谁在那里?”妇人苍老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熟悉又陌生。
每次袁绍来看她,妇人都是像现在这样懒洋洋地躺卧在榻上,当年袁绍以为养母只是懒得做样子,后来才知道,她其实病得根本站不起来。
就像现在,明明身上的每个关节都痛得要死,她偏偏还要作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努力眯起眼睛打量他。
“是我。”袁绍走近,轻声道:“……我来看您。”
“原来是你。”
妇人紧皱眉头,面部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天生下垂的唇角显得愈发刻薄,“你不该来这里,出去。”
策试一事迫在眉睫,这孩子怎么能为了来看她而浪费看书的时间。
袁绍却窥见了她看似不耐烦的表情下,深深藏起的忐忑和关切。
明明能看出来的,上辈子为什么从没注意过呢?
见他没反应,妇人眉头皱得更紧了,眼角深深的皱纹散发着不好接近的气息。
“阿母,长时间待在屋子里对身子无益。”
袁绍非但没被赶走,反而走近前轻轻扶住她的身子,“您该去院子里晒晒太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