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刚刚只要本初肯挽留他一下,或者把为什么要疏远自己的理由说出来,他就不会再继续追究下去的。
但袁绍没说,他甚至连挽留一下的意思都没有。
曹操生气了,不仅特别不高兴,还有一点点委屈。
——虽然心里很难受,但却绝对不愿意在面上示弱。
自己一定要潇潇洒洒地从袁绍面前走开,然后骑上马绝尘而去。
可惜,现实和想象总是有差距的。
曹操做到了第一步,他的确没有在袁绍面前露出半点脆弱。
不过,到第二步他去马厩牵马的时候,出了点小意外。
马厩里有很多马,曹操不至于找不到它,毕竟他的绝影是马群中最显眼的那个,浑身上下没有一丝杂毛,毛色黑亮油光水滑,鬃毛飘逸,马腿上的肌肉充满了力量感。
这年头的良驹本就难得,只要不是上战场的战马,马厩里出现几匹混养的母马是很正常的事。反正公马都是骟过的,没有作案工具,完全不用担心会发生什么意外。
于是,去牵马的曹操亲眼看见混进马群的绝影正同时跟几匹母马在勾勾搭搭。
曹操:“……”
醒醒!你是一匹阉马好吗!
他冷哼一声,使劲儿扯过缰绳把绝影拉走了。
绝影委委屈屈地打了个响鼻,迈开蹄子,跟在曹操后面慢慢往前挪动,时不时还回头看一眼越来越远的马厩。
而另一边,本该继续处理公文的袁绍正握着笔出神。
墨汁顺着笔尖滑下,素色的帛上渐渐晕染出一大片黑色。
袁绍毫无所觉,眉心微蹙,似是在思考什么。
在曹操没把话说破之前,即便袁绍渐渐疏远他,二人却还维持着表面上的和谐。
撇去心底的酸涩,若站在绝对理智的角度,袁绍不得不承认,曹操这次的确彻底打乱了他的布置。
张奂能向他推荐曹操,说明朝中已经有人开始注意到这个人了。即便袁绍没有任何表示,他也很快会步入仕途。
袁绍本来就不打算征辟曹操(谁特么敢征辟他啊),而是预备写一封奏疏直接向朝廷举荐他,这样,两个人之间就变成了被举荐者和举荐者的关系。
这层关系的影响程度甚至不亚于师生,他也算是暗暗的给曹操挖了个坑。
——如果前者做了对不起后者的事情,是会被天下士人戳着脊梁骨骂的。
袁绍连奏疏和上朝时的说辞都写好了,谁知道曹操今天会突然杀过来,一番话彻底将这层窗户纸戳破,不得不使他放弃了这个打算。
一般人想要得到举荐者和被举荐者这层关系,是需付出一定代价的。
朝廷为了防止官员将举荐当做谋利的工具,特意设立过一条例律——一旦被举荐者犯了错,举荐他的官员也休想逃避责任,轻则免官,重则下狱。
如果他继续按照既定的计划上疏举荐,袁绍实在很担心曹操会干出那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所以他很明智的放弃了上疏举荐的打算。
“袁司隶。”这时,有人匆匆进来通报。
“何事?”
“外头……”守卫很认真地想了一下形容词,“来了个流民模样的人,手持司隶部文书求见。”
流民?
袁绍一头雾水,能拿到司隶部的符信,证明此人的确是自己的下属没错,可他又不是苛待属下的人,居然能惨成流民那种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