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是说你刚才在弹琴吗?”
苏试摇了摇羽扇,单手转轴拨弦三两声,又对知白道:“我弹得不是琴,是诗。”
“弹的什么诗?”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鸟确实飞绝了,他若再弹下去,知白也非走不可。
“……”
魏知白嘴角翘起来,又压下去了。
苏试抬头微微一笑,与他隔着冷涧相望。
俄而他抱琴而起,知白只见他似广袖一拂,便从那头的山,轻盈飞掠而来,步履如飞絮,袍袖风中翻软,眨眼间便又一身清静地站在他面前。
真如诗云:
“万里不足步,轻举凌太虚。
飞腾逾景云,高风吹我躯。”
魏知白见他站到面前,眼睛一亮,昂首道:“师父,我已经斩了九百九十九枚松针。”
苏试道:“好,再削断一枚,就回去吃饭。”
魏知白就等着他这一句:
“师父,你看。”
他凝气提剑,转身一挥,手中剑劈向落下的一枚松针,却又在剑刃触及前收住去势。
正此时,那枚松针却断为两截,从半空坠落。
他学会了将内力凝于剑气。透出剑刃的真气,竟将松针截断。
魏知白收剑,站在一旁,安静地看向苏试,眼睛微微睁大了些。
苏试笑了:“我还没教你,你就会了。”
他眼中有一瞬间的惊奇,笑里还有猝然的欣喜。
魏知白也忍不住笑起来。
他笑起来,那张英俊又带点冷漠的面容就发生了奇异的变化,有一种孩子气的柔软,显现出一种永久的天真来。
好像一带坚冰融化后,原来是那么清澈欢快的一条小溪。
苏试便笑着道:“今天允许你给自己加鸡腿。”
魏知白有些腼腆地收敛了笑容。
苏试带头向山下走去,走的是让知白自练的一套步法——《滨崎步》。
滨,意为水边、近水之地;崎,形容山路不平。顾名思义,练成此步法,虽不至于能踏雪无痕,踏水而行,但在湿软滑腻或者崎岖不平的地面,却可如履平地。
他身形忽快忽慢,如风中落花,飘忽不定。起初知白以为是考验他,后来发现是在适应他。
知白提着水桶,跟在他身后,努力但快活地跟上他的步伐。
以往,无论魏知白如何努力,永远也无法令他的母亲感到满意。哪怕他已经远远超过同龄人,甚至已经远远超越她,在一天的努力过后,拖着疲累的身体回到母亲身边,迎接他的永远是不满与责骂。
今日方知,进一寸有一寸的欢喜。
他爱他眼里的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