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心里是不是很不舒服,很恨楼远”吴亦可忽然道。
江白鸦自问了会儿,没回答。
其实也还好。
若是交换彼此位置,他也会这么做。
许久无音,吴亦可轻轻将里衣覆在江白鸦身上,自己坐于一旁,边给女婴喂奶,边道“某知你心中不快,但某希望,你能谅解他,他并非真正恶劣残暴之人。”
这个“他”指的是谁,即使不说也明白。
江白鸦懒得说话。
他就趴在这儿,却还要谅解害他趴着的人,这是什么道理
况且只是怀疑是细作,甚至不曾肯定,便下此重手,不是残暴又能是什么
理解并非谅解,他能理解此行,却绝不会谅解。
就像他能继续跟苻行舟插科打诨,也能平心静和地相互假笑,却绝不会交心交底一样。
吴亦可猜出点江白鸦所想,道“若楼远当真残暴、仗势压人,完全可以错杀一百,那你必定早已不在此处;若他真当你是细作在审,也不会只打你几军棍,你必定早已血流成河,也不会让某夜间匆匆赶来医治。”
良久静默。
他想了想,于是道“某与你说个故事罢。”
“很久以前,有道边防告急,蛮人入侵,烧杀掠夺。守边军队缺械缺粮,穷得叮当响,然而在外族压迫下,更让人惶恐的,却是迅速蔓延的疫病。”
“那时大军开拔在即,各营却都有病患倒下,一个接一个,还未出征,每日伤亡人数却已不断增加。”
“少年郎,若你是统领将军,会如何”
说到最后,吴亦可问江白鸦。
江白鸦不搭理。
遇到这种情况,当时该立时隔离、分区医治、对症下药、研究病原可这是属于一个现代人的意识,古代怕是连隔离的道理都不晓得。
思维思路不同,没什么好说的。
头皮忽然被轻轻扯动,江白鸦“啪”地把那只手拍开了。
他斜眼看去,才发现是婴儿的小白手。
小孩儿撇撇嘴,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
吴亦可眼疾手快给她嘴里塞了一块小布,让她磨牙。
然后叹气道“你是京城府里娇生惯养的少年郎,怕是不知边境苦寒又逢征伐疫病的可怕。”
江白鸦跟着斜眼看青年医者。
吴亦可继续道“那时,某云游至此,身无长物,落魄难看,坚持的医法更是离经叛道那统领将军却亲自找上某,丝毫不在意表象,只管让某放手去做。”
“于是某提出疠气之说,要求将患者分区,隔批医治,以虎狼之药祛除病气,破而后立,方法可谓惊世骇俗。”
“吴先生很厉害。”江白鸦终于开口,极少地一点不吝惜赞赏敬佩之情,“此法在当今世人看之是离经叛道,是惊世骇俗,但我想,或许不久以后,人们便会堪破,会钦佩先生的壮举。”
吴亦可却摇头“壮举不,与后来统领将军相比,某实在算不得什么壮举更何况,那些人,也依然有无数仍死于疫病或汤药。甚至可以说,就是被某的离经叛道所害死。”
江白鸦“这世间,若想成事,就必须有牺牲,先生不必自责。”
“嗯”吴亦可有些意外地看着他,“你倒是看得通透,难怪楼远那么喜欢你。”
江白鸦凉凉一笑“是啊,他可真喜欢我。”
不仅喜欢,还特别会“疼”人。
吴亦可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