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成说:“说得轻巧,不赚钱赚吆喝,你当底下人不用吃饭不用开工资?供应商承建商不追着你结款?”
“爸,我们换个角度看问题。不管地,还是贷款,都要看人眼色拿,是不是?相等的资质和开发水平,凭什么给你,不给别人?选择权在人家手上。那么有选择权的人,做选择的时候,最看重的还不是你的态度?就像我舅舅舅妈,态度温和行事磊落的来问你借钱,你肯定借,想歪招邪路子讨,你肯定不理,对不对?这就是态度了。”
褚时显说完抱歉的看他妈一眼,换来干脆的一个“呸”。他只好讨好地笑笑。
饭桌上首的兄弟俩忍俊不禁。褚成掂着酒盅,“再说说。”他示意儿子。
“所有的担心,不管是拿地的困难程度,还是资金的充裕度,在态度问题上不值一提。我直接点说,爸你别生气,过去的泰元走得太顺了。泰元的管理层也跟着飘了。”实际上,有褚成这种自信精明又独断专行的老板,泰元的管理层可以说就是一堆唯唯诺诺的跟屁虫。褚时显这话是给他爹留了几分薄面,没有直指褚成刚愎。
他停顿少许,怕激怒父亲。褚成却是面如平湖,不兴波澜。
“黄伯伯调任后,泰元该换另一种方法做事了。如果有必要,重新做孙子也不是不行,毕竟那么多人指着泰元开饭呢。你若是缩了,知道的人认为你忠厚,仗义,记着黄伯伯的旧情,不知道的,以为你对新来的那位有意见,和平抵抗,拒不合作。再来两个小人吹吹风……”
褚达目光转向他哥:“小显说的有道理。”
褚成不置可否,只问儿子:“还有没说完的话?一起说了吧,反正你都敢指责你老子飘了。”
褚时显不好意思地笑,看他妈一眼,也是面带薄嗔。
说到底,前世泰元地产资金链断裂,问题的根源不是恰逢08年的全球性金融危机,也不是负债累累无处贷款,而是态度不好惹人厌弃,以至于孤立无援,最后墙倒众人推,鼓破万人捶。
他说:“那我就说了?我觉得吧,再当一回孙子也无妨,反正你都……咳,这么说吧,我们态度积极地响应旧城改造,宁可少赚钱不赚钱,也要为人谋福祉,那就说明我们有大局观,跟那位立场一致对不对?爸你借机会当选个政协委员什么的也不错。这一件事能成,赚得足够大了。”
褚家兄弟对视一眼,褚成老脸带臊,轻咳一声。
“都别笑,我知道我爸心里一万个乐意。”褚时显一本正经地继续,“黄伯伯那里不用担心,他现在上了新台阶,目光更深远,根本不在三镇市,更不在泰元一个小企业上。”
“爸你刚才说,卖羊肉搭上半拉羊头。哪一块是羊肉?恐怕都认为地铁地块吧?恰恰相反,”褚时显迎向两人目光,“我认为旧城改造才是羊肉。这是政治账,地铁地块是经济账。从我读过的《政治经济学》来看,政治,从来是作用于经济的。”
褚时显从前对父亲的事业漠不关心。他年少无知时,情愿大洒金钱,跟小叔的手下们,跟街头的混混们厮混,也不愿像个跟班帮闲似的,跟父辈知交们的孩子玩耍。
前世他毕业后宁可在私人小公司做程序员,拿微薄的薪水,也不愿继承父业,去泰元当太子爷。
他觉得他爹大半辈子舍命陪酒,奴颜陪笑,跪着赚钱的行当太憋屈了。
之后面对法院的查封,银行的催缴,独自背负家庭的重责,生活的压力时,他才意识到,他父亲骨子里也曾有过傲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