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遥之的右手握着剑,左手自袖口垂下,手指修长而骨节分明。
安却瞅着那只手看了一会,悄悄地伸出手,慢慢地,慢如朝阳缓缓升起那般,想去贴上之之的手。
然而,叶遥之停住了脚步,声音冷冽:“走那么慢?”
安却当即把手往回收了收,只攥住了之之衣袖的一小角,小声道:“之之,你走前面,我给你断后。”
又不是在亡命追杀中,叶遥之道:“你不是急着去赌钱吗?”
安却想了想:“按照师兄们和小白的说辞,厉害的人应该在后面出场。”
“现在,你是无名小卒,我是‘香猪侠’叶之之,我当然在你后面出场啦。”
叶遥之:“……”
再往前转过一个小小的弯,微风里渐有清淡的香气传来,喧闹的声音夹杂着掷壶投筹的声音,眼前倏地一亮,数十方人稀稀落落地围着,衣袖飘飘的少女穿行其中。
安却换了些筹码,走到了“摇摊”之所。
小白仿佛有些鄙夷般的:“我以为你要玩什么呢,不过玩个最简单的猜骰子罢了。”
“你不懂,大简即大繁,这世间有多少人想要化繁为简,或者以简招入繁招,平地生一剑光,便可自成千万种剑法。”
“我不过投一个骰子,便已悟得这种简繁之道。”
小白乍一听,被他这文绉绉的话语给唬住了,愣在原地,想了许久。
叶遥之握剑的手松了松,挑了挑眉,这家伙还挺会唬人的。
接着安却补了句:“其实我只是不会玩其他的。”
小白:“……”
坐庄之人一袭灰白,鬓角也微霜,正在使刀。
刀鞘以白玉为垂带,刀身介于厚薄之间的那种朦胧感,既不显得轻飘,也不厚重过多。
他的刀法毫无章法,毫无规律,虚空中转瞬即掠过重重刀影,装有骰子的摇缸随着层叠刀影摇动。
最后一刀划向阁间边种着的海棠,海棠花落,刀停,摇缸坠于刀尖,颤了会,才慢慢停住。
他伸手揭开盖子,里面有三枚骰子,共七,七除四余三,押了“三”的修士面色欣然,得了些玉魄,而押着“一”“二”“四”的筹码,则被坐庄之人所获。
小白暗暗咂舌:“这样一套刀法,他随便去接个什么猎杀妖兽,追杀仇敌的活,也比在这里坐庄赚得多吧。”
叶遥之眯了眯眼,又不由自主地握紧了剑,刀法虽乱,可凌乱中也掩不住它的流畅昭烈之感。
坐庄之人合上盖子,又使了套刀法,招招破风而去,修士们都屏息敛神,撑着桌子,仿若是想听清那骰子最终的数。
安却押了个“三”,他戴着副粗鄙丑陋的面具,筹码却下得大。
小白惊讶:“你听出来了?”
“没有啊,瞎蒙的,”安却数着自己的筹码,又加了注,“小白,我两只手都摸过你的头了,应当是比他们运气都好的,你不信我也该信你自己嘛。”
刀影掠过叶遥之的眼,仿佛也随之映入了他的心底。他拆解着着刀招,以心中剑招设想着破解之法,在刀停之时,把筹码压到了“一”上。
“一”与“三”的位置刚好在这张方桌上遥遥相对着,叶遥之一抬头便望见了安却。
即使隔着那张灰黑的面具,那双眼睛依然漫出一层清光来。安却还朝他招了招手。
再凌厉的剑光也不曾让他的心动摇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