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带她游览山河，看过巍峨的山峰，在蒙蒙细雨中坐过初春河中的游船，留宿过江南水乡柔情的客栈，喝过世上各种各样味道的酒，听过千回百转肝肠寸断的故事。

    她极其喜欢听人讲故事，不管是戏台上演的还是说书人讲的，她都喜爱，但多数主角都离不开悲剧，要么就是人妖不可相恋，要么就是生死离别。

    然而羡鱼最喜欢的还是戏台上那一出《拜月亭》，说书人口中那个聪慧睿智的王瑞兰，只因最后的结局是欢喜的，王瑞兰嫁给了她心心念念的蒋世隆。

    她喜欢《拜月亭》是因成欢，成欢是这出戏的名伶，名动四方，无论是达官显贵还是官宦子弟，都为她一掷千金，只因想听她开嗓，咿咿呀呀唱上那么几句。

    她的嗓音很好听，哪怕是唱着那肝肠寸断的戏也能让人觉得舒适，让人觉得欢喜。她有幸结识成欢，而成欢却告诉她，世上没有什么所谓的人妖殊途，更没有什么所谓的相爱却要被迫分离，那只是戏而已，就如同霸王虞姬一样，那不过是书中的人物，多多少少带有悲情才是人的最爱。

    那时，她得知她刚与林正溪成亲，林正溪视她如命，她想成为名伶他也遂了她的愿，日日守在她身边，他们定下约定，哪怕是她死了，过了奈何桥，喝了孟婆汤，那她一辈子也唤成欢，也要做那个让他牵肠挂肚的女子。

    他是魔君绯离收养的义子，让他继承魔君的位置，送到了混元大陆林家，而林家家主林挽之与绯离有着过命的交情。

    一个是魔，一个是人，明明话本子中常写人妖殊途，而人魔却又能在这个世界共存呢，她不明白。

    他说，他看过这世间千遍万遍，看过无数次人间的悲欢离合，就连这细雨他都算过时日知道何时会落下，何时会停止，可没有哪一次他是真的觉得这世间妩媚多姿。

    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大概便是如此。

    他说，他第一次接受天道的安排便是羡鱼的出现，与其不生不灭没有牵挂的活在世上，不如让自己心中有点念想，哪怕是睹物思人也好。

    他说，他强大到四方为之震颤，没有谁敢对着他阳奉阴违，他可以逆天改命，做出一切有违天道的事情，可天道老人却对他无可奈何，因为他便是天道的王。

    他说，他什么都不告诉她并非是觉得她不重要，而是正因为她太重要了，他太想给她安稳，所以他不愿。

    他说，没有什么所谓的人妖殊途，聂小倩和宁采臣之间不过是故事，是话本子，而他们是真实活着的人，只要他们想，哪怕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都不是问题。

    在她死在他怀中之时，他说，他不会让她的肉身离开神王殿，会让她继续陪在他身边，陪着他活千年万年，哪怕她再也不能修炼成人形。

    自此以后，神王殿的水池中，多了一条小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