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不是大冷天,这屋子里却烧着地龙,还烤着碳火,门窗都关得严严实实,侍候的仆婢一个个额头冒汗也杵着不敢动。
屋里博物架上摆着的各色物件,什么青铜鼎,汝窑莲花杯,龙纹瓶旁边的素冠荷鼎盆景看着都被蒸了一层气出来似的。
再看正中那江南时兴的紫檀千工拔步床也蒸出了一层气,可躺在床上的人裹着厚厚的锦被,却愣是没出一点汗。
朱佑樘虽不是正经的大夫,但望闻问切,观气色也觉得胤禛这病有些蹊跷。
躺在床上的雍亲王胤禛天表魁伟,身材高挑,骨架纤细,长相清秀,看着手无缚鸡之力。细看面如傅粉,看着苍白久病,眼神却清明,鹅蛋脸尖下巴,下巴上有颗美人痣,薄唇上翘,这让胤禛即使冷着脸也天生带笑,不止如此,他还有点小龅牙,于是嘴巴那里总是有点噘着嘴的样子【参考历史原貌】。
听闻雍亲王长相酷似其生母德妃,看来是真的。他的长子弘晖脸型嘴巴倒有些像他。
“四王爷这病怕是郁结在心,心病还需心药医。 ”朱佑樘如是道。此时刚刚复立废太子,诸子都盯着大位争斗,雍亲王既然是养在孝懿仁皇后名下,名分上只是不如废太子这个元后嫡子,而雍州自古龙兴之地,才有秦王扫六合。想来胤禛未尝没有问鼎九五的心思。
胤禛听着这话,脸色也如常。他打量着这位前明遗孤,看朱和垚模样倒不像其祖上都是国字脸,看长相,竟是神仙一般的妙人。看久了,都怕自己被迷了心智。都说历史上有看杀卫玠,自己原本是不信的,直到看到朱和垚。
朱佑樘一直等着胤禛有所回应,可惜对方竟是盯着他看入了迷。这让朱佑樘有些恼怒,自己又不是韩子高那般的人物,胤禛却有了陈文帝的孟浪。
恍惚的胤禛听着苏培盛的轻咳终于回了神,虽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他也不例外,但今日却不是为了看美人的。
胤禛为了掩饰尴尬,当即冷了脸色,但因为他薄唇上翘,天生带笑,这冷脸完全没有杀伤力。
“太医都没有瞧出心病,倒让戴先生瞧出来了。这话也没错,那些个混账东西成日就想找爷的不痛快,国库欠银,户部天天哭穷他们不管,苏培盛,你嗓子疼就别杵在这儿碍眼。就算闹到皇阿玛那里,我也这么说。爷就是这样的汉子,就是这样的脾气!”胤禛这通火气憋在心里着实难受了好些日子,他当然知道苏培盛咳得像个病痨鬼就是在提醒他府里现在人多眼杂。
朱佑樘安静地瞅着胤禛发了一通火,看今日的表现,雍亲王胤禛不但是个办实事的,还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急性子,直脾气,有委屈也不想憋在心里的爽快人。
难怪康熙曾经教他戒急用忍。想想为了这一趟雍亲王府的差事,朱佑樘在马车上可是提前做了不少功课。
可照这样看,雍亲王胤禛堂堂正正,真没有夺嫡之心吗?朱佑樘不信,他与万贵妃等人斗智斗勇,熬死宪宗万贵妃,活到了登基称帝,做了那么多年太子乃至皇帝,胤禛如今的那点小心思根本瞒不过朱佑樘。
“四爷自然高风亮节,户部哭穷除了当年管理有所欠缺,更因为大战消耗乃至税制的完善有失,但凡做事自然是一步一步来,毕竟牵一发而动全身,银钱之事历来也是得罪人的差事,确定大方向更要仔细推敲细枝末节,安排人手。这样看来,四爷先要做的便是拢聚人才,不知戴某说的,四爷以为然否?”朱佑樘为了小命着想,自然懒得拆穿,既然你要提办实事,那我也顺杆爬就好。
胤禛虽说有些爱装来掩饰野心,免得落得和废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