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剑出鞘的轻吟在头顶响起,阿雪伸手附上贴身带着的小锦囊,就在她准备孤注一掷挥出唤龙咒时,庭院内突然刮起了大风,吹的穗禾一众人东倒西歪,在一片混乱中她被一位青衣女子施法变成小小一只,带进了一片青色的袍袖中。
脚踏实地的感觉再度回到身体里的时候,阿雪已经来到了一处带着星辉莹光的碧谭岸,眼前是一座白玉砌成的虹桥,桥的另一头栽着一颗装似垂柳,枝条上却缀满了绛色璀璨星珠的仙树,树下有一白衣人宛若尊玉雕一动不动的斜靠在潭边青石上,身姿似曾相识。
她还未来得及看清那人的样貌,便被那位带她来此仙境的那位女子拽住,眼前一花两抹青色便在跟前规规矩矩的行礼,盈盈下拜,“青烟此番僭越行事,打乱少神命数,还请恕罪。”
“邝露私自请少神前来,还请少神恕罪!”
这两位漂亮姐姐一口一个恕罪一口一个少神的,叫的阿雪脑仁生疼。她睁着一双眼睛迷茫的看着那名为邝露的清秀女子,竟不知为何觉得有些熟稔。
而对岸这番响动也终于惊动了,树下沉思的那座玉雕。那人偏过头,带着泪光的眼睛和阿雪略带错愕视线交汇,赫然就是一声不吭将她丢给旭凤锦觅的罪魁祸首,润玉。
看润玉神色委顿,面色苍白,阿雪也不管自己身在何方,又为何会在此处见到着许多人,她满眼只有那个孤寂清冷的身影,她还不在意还杵在一旁的两人,踏过虹桥就向润玉奔去,青烟和邝露对视一眼,也适时退了下去,只留他们二人在这偌大的落星潭岸。
“润玉……你哭了……”
阿雪缓步上前,看着润玉脸上两道未干的泪痕,心疼的伸出手替他拭去那些滑落的泪珠。
润玉却置若未闻一般低垂着眼帘,左手依旧轻抚着胸口,隔着那层层衣料触摸着那块丑陋纠结的逆麟之伤,通红的双眼顺着那只替他轻柔拭去泪水的手望向那双曾带给他救赎的明亮双眸,艰难的从喉间挤出一丝嘲讽的轻笑“我最不愿……最不愿让你看到便是我如今这副丑态……”
“胡说……你一点都不丑。润玉……你是我见过最好看,最善解人意的人,到底怎么了,是谁欺负了你……”
阿雪蹲下身,抓住他紧紧攥着膝盖处衣料的手,温热的双手强硬的包裹住那只骨节分明如今却微微颤抖沁满了汗水的手,面带希翼的抵在胸口,希望能借自己身体的温度安抚住这般脆弱的他。
“今日……我见到了我的母亲……同我血脉相连的亲生母亲……”
“我是龙,九天应龙。天帝长子,儿时却随母亲一起居住在太湖,一度以为自己是一条长得怪异的鲤鱼,总是被水族其他孩子欺负,父帝是龙,母亲是龙鱼,我怎么可能变成鲤鱼。终于有一天我忍无可忍,没想到那次反抗竟让我尝尽苦果。”
提到应龙这样尊贵的字眼,润玉却只是一脸卑微的自嘲。随后他又像是回想起了什么可怕的往事,左手下意识的想要挣脱,却被阿雪固执的捉着,他最终贪婪的任由那温暖的触感熨平那狰狞往事,那些压抑在心底的痛,让他每每想起都会痛不欲生,他迫切的想要找个人倾诉,这样才不会迷失在那些痛苦中自救无门。
“我的那些衣服,都是被我自己的鲜血染红的,一层未干,又染一层,从出生起,我便被母亲藏在湖底最为幽深黑暗之处,暗无天日的活着,你知道那个时候我最害怕的是什么吗?”
“孤独和痛楚么……”
这些答案也曾使年幼的他恐惧,使他慌乱,但终究抵不上那幽深黑暗中,极致的痛过后慢慢侵袭全身令人饱尝无望和酷刑的源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