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玉踌躇的盯着半开的石门,彦佑已经进去有半盏茶功夫了。阿雪见他这样着急,心下有些不忍,只拽着他的衣袖低声安慰“天底下不会有那个母亲会恨毒了自己的孩子,润玉不要想太多……你的母亲,必然是希望你幸福的。”
说来也奇怪,自阿雪被青烟带到天界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整个人沉稳安静,从上天界安慰润玉到如今一路上被带进这湖底,她都未曾对眼前这些光怪流璃的人或物有过多惊叹,润玉心系同簌离相认之事,又逢身心最为脆弱之时,根本就没在意这些细枝末节,倒是牵着小泥鳅鲤儿再度从门后闪出身型的彦佑挑了挑眉,看着一言不发的阿雪心里已经猜到了七八分。
“干娘性倔,还请大殿海涵。”
润玉眼底满是期待的火苗被彦佑无奈话语尽数浇灭,虽然心底已经有了最坏的打算,但当期盼被一击粉碎时,那些失落的情绪还是在顷刻间就爬满了心头。但所幸误会解开的早,一切都还来得及。他强打起精神,勉强提高了声调,在云梦泽外朗声轻言“无妨,几句话,在这说也一样。昨日孩儿对母亲说了许多重话,孩儿心中深感不安,孩儿离开之后又忆起一些旧事,这才知道是孩儿错怪了母亲,原来不是母亲遗弃了孩儿,还是孩儿抛弃了母亲,当时年幼无知,一定伤了母亲的心。润玉惭愧,如今久别重逢,得见母亲康泰,还有两位出类拔萃的义弟,承欢膝下,代我尽孝,润玉心里实在高兴得很,也自责得很,孩儿今日不求母亲原谅,但求来日方长,孩儿相信,总有咱们母子相认得享天伦的那一日。”
不长不短的一段话,润玉却用了好久才说完,幼时瘦小的他在笠泽湖底饱尝心酸和伤痛,如今已经长得玉树临风,清雅君子,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几度哽咽。簌离同他只隔了一扇厚重的石门,可母子俩心与心之间所隔的却不止那一扇门的距离,还有那长达万年的思念和怨恨,那些仇恨沾满了族人亲人的血,沉重几乎将她逼疯,而她生命力唯一清醒片刻的存在,便是润玉。
一扇石门,门前素衣缓带的润玉眼含泪光,郑重其事的向着云梦泽行了跪拜父母的大礼,这一拜不是日前那恩断义绝的一拜,这一拜是润玉对生母的愧疚和期盼。生我者,养我者,皆为吾母。然吾年幼无知却狠心弃母亲而去,今日一拜只为来日母亲可以毫无芥蒂的再度相见,再续母子情分。
门后,泣不成声的簌离,瘫坐在案前,大滴的眼珠顺着脸颊上扭曲丑陋的疤痕落下在手背上晕出水渍。她曾被仇恨吞噬的几乎没有自我。早年的她既疼爱润玉,却又恨留着太微血脉的润玉,爱恨交织身心俱疲。亲族覆灭后,唯一支撑她活下去的念头便是复仇,可是造化弄人,偏偏又在她摒弃一切的时候,鲤儿又回来了。她只能做无情人,实在不想让润玉再回到那噩梦般的日子里,她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可润玉不是,他可以有很多时间,可以做个快活的神仙,可以看遍六界风光,可以和自己爱的人永远在一起,为什么她的鲤儿不可以一直忘记呢,忘了一切又有什么不好呢?鲤儿……她心痛到不能自已,抽泣着捂着心口,嘴里不住低喃“鲤儿,原谅娘亲……原谅娘亲……”
鲤儿……娘亲爱你……正因为爱你才更不能害了你……
润玉站起身固执的盯着那扇石门许久,依然没有等来想要看见的身影。他闭上双眼长叹一声,再度睁开时眼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