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朗晴空之下，野猫踱过围墙顶端，落下浅浅一叠影子，洒在他脸上。
夜斗打了个呵欠起身，恍惚间被方才的梦境夺取心神。
他又梦到那些事。飘渺虚无的，如梦亦如幻的，捉不住却又切实在眼前。他知道那是真实发生过的事，只是，好像梦中的他不是自己。
梦里，他在海水中飞驰。
他实行杀戮，一次又一次。他为了见到母亲痛哭，然而记忆紊乱，当他真正见到母亲时，却又与她素不相识。
夜斗尚回忆着这些琐事，背后忽然传来雪音的叫声：“夜斗！你这个伪神！昨天赚来的钱究竟都到哪里去了！”
刚刚困扰的思绪顿时烟消云散，他赔着笑脸双手合十，委屈巴巴抱住前一天晚上花钱求来的各种幸运符。
两人一路打闹着从台阶上下去。这里是天神菅原道真的神社。跟着流浪神差，自然没什么靠谱的住所，公园长椅、天桥纸箱，借住神社是家常便饭。
“说起来，”忽然之间，雪音想到什么，“夜斗你住过那么多神社，但是好像从来没打搅过大神宫和月读神社呢。”
原本夜斗正在往嘴里塞便利店的过期仙贝，听到这话，他动作停滞，就这么愣了几秒钟。
“是吗？”他说着，咬碎食物咀嚼起来，“因为地位太高，担心得罪她们而已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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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凡历劫，功德不圆满是要被放逐的。
按桥命的话说，辉夜姬要历下的劫难无非五样，那便是搜罗《竹取物语》中的五件宝物。
他刚开口便被辉夜打断了：“停停停！为什么是我去找宝物？！这不科学啊！难道不该是我的追求者听我吩咐去给我找宝物吗？”
桥命沉默半晌，反问道：“那您如今有追求者吗？”
“没有。”
桥命摆出“那不就是”的架势：“除此之外——”
“还有什么？”辉夜漫不经心地抱膝蹲下，逗弄路边的野猫。
她心说天照真是蹬鼻子上眼，没完没了。
“天的意思，是要您尝人情之常。”
听到这话时，辉夜冷笑一声。
“天照真是老糊涂了。吾等是神明，体恤凡人才是常事。何须去尝人情之常，简直荒谬至极。”她刻薄地挖苦道。
月一般轻盈的刀俯下身去，桥命道：“天道您终归会明白，桥命便不再多嘴了。”
他的确不再多嘴了，然而，这件事却在辉夜心里生了芥蒂。
若是有人觉得神明寻找某物，只需轻而易举抬手凭空一变，那他一定是被那些志怪小说给骗了。
神与人之间的天差地别，并不在这种地方。
神比人所想象的要无能的多。打个比方，如今的辉夜，别说是搜罗五件宝器，就连找赤司征十郎，都好如无头苍蝇般六神无主。
她与一众天津神不同，掌管夜之食原，也不屑于踏足高天原那种是非之地。
而夜之食原是什么地方？黄泉之下，也就是人们口中的“死之国度”。亡灵安居乐业，鬼怪也走动自如。
她不懂得人之常情，也不明白神的礼尚往来。
鹿儿岛的神社，她再去过，先前斟酌过的新干线，她也学着搭乘了几条线路。
天知道让她去理解人要借交通工具出门有多难。对神来说，能理解新干线已是了不得的飞跃了。
桥命在一旁默不作声，仅仅是跟随。他明白辉夜的一言一行都与世间格格不入，毕竟她是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