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门竟然是虚掩着的。
苏棠见大门没合上,里边还隐约能看见灯火,心想应当是有人在,便推开门走进去。
带着陈旧气息的凉意扑面而来,是库房特有的那种冷飕飕的味道。四周极为安静,灯火映照在接顶落地的隔扇窗上,火光安静,几乎纹丝不动,自己的脚步声也清晰入耳。
木架上存放着各色古玩字画,流光溢彩,目不暇接,在烛光中显得华美异常。苏棠知道都是价值不菲的玩意,没敢碰,只凑近瞧了瞧,一点灰尘都看不见,可见被用心打理着。
那为何一个护卫都没有?
方重衣他们又在哪?难道欣赏完之后去别的地方喝茶了?
此处实在安静过头,直觉告诉她不宜久留。
刚要离开,却听见破空一声,有什么锐利的东西嗖地飞来,几乎是同一时间,反方向又飞来一道迅疾的黑影。两两相撞,耳畔拂过一阵凉风,金石铿锵之声爆发出来,尖锐刺耳。
她定睛一看,两道影子分别是箭簇和玉坠子。箭簇被玉牌打偏,擦过她的头皮直直飞进石墙里,一缕发丝被切断,悠悠落在肩膀上。
箭矢本是正正朝她而来的。
苏棠怔然地摸了摸肩膀,拾起断发,又看地上的碎玉牌和钉入墙壁里的飞箭……
沉浸在巨大的震惊中,她反倒不知该用什么表情。
那一瞬间,她忽然想到方重衣在轿子里说的话,什么“做冤死鬼”,当时以为他是随口撂狠话,现在看来,真的有人要置她于死地?
没来得及多想,接二连三的破空声又响起,寒光般的箭簇穿过窗棂向她追来。
苏棠发懵,却被一个人带着往旁躲。踉跄的一瞬,她余光看见箭矢从眼前人头顶飞过,发带被割裂,几缕碎发松散开来。
“你——”
箭矢如雨,方重衣没空回应,护着她往角落去。一路撞翻了一排木架,精美的瓷器噼里啪啦碎一地。巨大的动静引得暗箭又纷纷追来,两人匆忙往深处躲,路过之处七横八竖插满了箭。
这样的速度,让苏棠意识到不是弓箭,恐怕是连弩之类。
周围的木架一座座被碰倒,虽然有方重衣护着,但眼见可掩护的地方越来越少,这样下去只能坐以待毙。苏棠心急中生智,冒险在漫天箭雨中推开他,把最近的一盏灯打灭了。
“回来!”
他强硬地把人拽回怀里。
羽箭擦过他手臂,带出一道淋漓的血痕。
烛光熄灭,四周陡然陷入昏暗,令人意外的是,接下来的箭矢竟通通偏离了方向。原来阁内的灯光太过亮堂,两人的影子映在窗户上,完全就是活靶子,如今没了光线,外边的弩手也看不见他们的影子,只能勉强依据声响动静来判断,自然失了准头。
方重衣会意,趁极短的空隙将烛台纷纷打落,带着人倒进书画四散的狼藉中。
箭雨消停了,因为此刻他们在暗处,外边反倒是明处,不敢妄动。
烟尘无声弥漫,方重衣忽然意识到,此刻她是被自己完全护在身下的。
原来她那么的软,仿佛一团云朵似的,他甚至屏住了呼吸,怕稍微碰一下就得碎了。发丝撩过鼻尖,有清淡的木犀花香,很好闻。
苏棠被压得有点喘不过气,挣扎着下意识弓起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