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草莓糖
骨子里的占有欲疯狂作祟,方重衣鬼使神差用膝盖抵住,不让她动弹。
虽是极细微的动作,姿态却不可谓不强硬,苏棠以为是怕她闹出动静,轻轻把人推了推。
方重衣恍惚片刻,放松对她的压制,正想靠近去说话,怎知苏棠也不安分,两手沿着他手臂勾住他肩膀,凑到他耳侧。
彼此像情人间的交颈缠绵。
“我扔件东西出去——”
“闹出些动静。”
两人同时开口,意识到与对方想一块儿了,又同时闭口不言。
苏棠的手从他肩头滑下,途中摸到些粘稠湿润的,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好像是血。
“你……”
“嗯。”
他没有动,在耳侧低低回应了一声,比刚刚那声呵斥倒是柔和了许多。苏棠看不见他的表情,只是心疑怎么这么沉默,摁住她手腕的手也莫名发力,握紧了,像一种压抑,好一会儿才松开。
她没有多想,也不敢耽搁,摸索着抓起地上一只茶壶,尽可能朝远处掷了出去。
“啪”的一声巨响,茶壶在墙根碎裂,窗外人攻势又起,羽箭又纷纷追着射去。
但同时,那人也暴露了踪迹。
电光火石,她眼前一闪,方重衣已破窗而出,只见外边鬼祟的人影颓然倒地,伴随着压抑的惨呼。
那人一身劲装,蒙面,方重衣娴熟地翻出他腰间令牌打量,眼中依旧是灰沉沉的,毫无意外之色。
果然是皇上身边最亲近的隐卫,皇上见方重衣一直没把人了结,亲自动手了。
刺客的目标是苏棠,但如今见另一个男人竟是世子,即便身受重伤,仍然惶恐地低下头,行的同样是下属礼。
“世子爷,属下并不知——”
“回头跟他传句话,不要再动我的人。”一字一句,很平静,像乱葬岗里飘出来的风,阴冷的,喑哑的,不带一丁点活气。
方重衣无动于衷静立着,眉目隐在一片阴翳中,淡漠的目光如同看着死物,眼中见不到一点喜怒。
刺客埋着头,沉重地喘息,胸口的刀伤虽不致命,却是凌迟般的疼。他痛苦难当,背上的冷汗已浸透衣衫。世子爷和皇上虽是孪生子,性子却实在南辕北辙,皇上如温润的良玉,静水深流,世子仿佛是万千恶鬼里走出来的,浑身上下淬着阴沉的寒气。
苏棠躲箭的时候把脚崴了,休息片刻得了喘息,偷偷把鞋脱掉一看,脚踝竟肿得跟鸡蛋似的。
正在此时,隐约听见窗外的对话。
听着听着,她觉得方重衣和那弩手之间的气氛很古怪,像互相知道对方底细似的。她蹑着步子偷偷趴在窗边往外看,劲装的男子浑身是血,抽搐地难以呼吸。苏棠懂得人体结构,看见匕首插进胸口的位置便明白了,没伤及心脏,短时间无事,肺部却会因为充血而渐渐衰竭。
方重衣下手很准,想必杀人的功夫也很精。
他特意留人一条残命,难道是让那刺客回去带话?
苏棠凝神听着,依稀又听到低哑的嗓音说“不要再动我的人”。
劫后余生的她,此时竟意外的平静,心里无可奈何地想:她是签了卖身契的,所以方重衣自然把自己当成他的人,如今这一遭,就像狮子被侵犯了领地,换成一个花瓶或一只小猫小狗,他恐怕同样会动怒吧?
苏棠自顾自揉着脚踝,对这番话一点感动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