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熙言的身子晃了两晃,忙扶住桌子,勉强稳住了身形。
上一世,他納曹婉宁为平妻,这一世,他又要纳别的女人做妾?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原来侯爷以前说过的话,都是假的。”她笑了笑,伸手拂落了桌上的碗碟,质问道,“既然如此,侯爷当初为何那无字圣旨去求娶我?”
萧让这才知道顾熙言知道了“无字圣旨”的事儿,冷笑一声,不假思索道,“不过是皇上又忌惮结党营私,太后为本侯相看的贵女皆出身高门,本候为了打消皇上的忌惮,只好挑选无实权的人家结亲——你刚好是最合适的人选罢了。”
顾熙言闻言,一张小脸儿顿时变得煞白,她动了动嘴唇,艰难道,“那那日呢!那日在城门之下!你又为何冒着箭雨舍命救我!”
萧让猛地转身,眸光如鹰隼,“当时众目睽睽之下,本候若不去救你,怎会有机会散播出去“心口中箭,性命垂危”的消息?又怎会打消韩烨的警惕,将其生擒回来!”
男人微微眯着眼睛,鼻梁高挺,浓眉紧缩。他神色凌厉,说出口的话更是如杀人不见血的锋利刀刃,把她刺的体无完肤。
她曾以为的深情万丈,原来也只不过是一腔算计。
一室寂静。
顾熙言浑身不住地颤抖着,冷泪纷纷而下,却没有发出一丝哭声。
过了许久,只听闻“噼里啪啦”一阵声响,那桌上的食盒被拂落在地,碗碗碟碟一齐被摔了个稀巴烂。
顾熙言如被抽去了魂魄一般,望着一地狼藉,下意识地蹲下身子去拣碎片。碎片把一双柔夷割出一道道血痕伤口,她却恍若不觉。
萧让冷眼看了会儿,上前一把把人拉起来,意欲查看那鲜血淋漓的手心。
他又岂会不痛?他一句一句用违心话地伤着她,半分余地都不留,和拿着尖刀一块一块地剜着他自己的心头肉又有什么区别?
顾熙言恍然回过神儿来,猛地甩开他的手,迎着他的目光含泪笑了笑,“既然侯爷纳妾的心意已决,妾身明天就差媒人前去说项。”
说罢,顾熙言转身便跑出了帐子,竟是连一眼都不愿再多看他。
萧让看着美人儿跑远了的身影,一手按在桌上的玉印上,悲痛和怒火齐齐袭上心头,手上的力气不知不觉地加大,那玉印竟是陡然迸裂,化成了稀碎的粉末,把大掌割出无数个细密伤口。
他方才看到,她的手上鲜血淋漓——既然他把她伤的体无完肤,他就用同样的伤来弥补。
那厢,在帐外候着的侍卫流云见顾熙言哭着跑了出来,心中大叫不好,忙掀了帘子入内,果然见萧让手上血流如注,流淌不止。
流云本欲问自家主子要不要叫大夫来包扎,可看着萧让的沉沉怒容,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侯爷,韩世子还被拘押着,淮南王爷和定国公爷差人来请示,该如何处置。”
萧让缓缓从怀中拿出一方锦帕,轻轻擦了擦手上的血迹,俊脸阴沉如阎罗,“把人带到暴室之中,本候要即刻提审。”
自打从营地一路回来,顾熙言一直呆呆地发愣,许是哭累了,竟是连流泪也不肯了。靛玉和红翡看着她这副反常的模样,不知自家小姐和姑爷在大帐中都说了些什么,心疼的不行,却又不敢深问。
长廊上青青蔓萝低垂,院子里摆着几只缸莲,此时正值夏日时节,红莲荷叶,亭亭可人。
红翡扶着顾熙言下了马车,笑着哄道,“小姐,外头暑气大,咱们快回屋子里歇歇,眼看着到了午膳时分,不如叫厨房里做些槐叶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