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风鼓啸着,迎春殿的门扉被吹得咣当作响。
董月娥蹲下身,饶有兴趣地打量长势极好的兰草,其中拔高的绿茎间,含苞待放。手指从叶片下慢慢滑过,她的神情露出些许讶异,然后来回摩挲着粗砺的叶疙瘩。
刘辩围观全场,困惑地同她并蹲下,执起小铲给旁边的兰草松了松土,就听她缓缓而道。
“我还以为洛阳有什么不一样呢。”
她的耳边垂了碧透的银坠子,一转头,金光摄人。刘辩眯了眯眼,瞧着她古怪的神色,若有所思。
“洛阳水土养出来的花草不也有疙瘩吗?”她直言不讳,一笑便弯起一侧梨涡来。
“我还以为京都洛阳、天子脚下,金作土,银镶屋,公子都如美玉一样呢。”
“看来,也只有最后一项勉强达到。”她突然凑近,直勾勾端详他的面容。刘辩一惊,忙仰头拉开二人距离。
“不过,看来看去,陛下也就只有这副好皮囊了。”
老实说,先帝长得人模人样,何太后又是绝色女子,刘辩自然也生得不错,只可惜他身子骨偏瘦,十有四的年纪看起来跟苗杆似的。
“我父亲要陛下废妃,陛下也不反抗反抗?”
“他要的无非是朕断子绝孙,那朕就遂了他的心意。”
风又大了些,刘辩拢住身前的兰草,连盆一起端了起来,并排置到廊下。
董月娥跟在他身后,背手轻笑,“非也非也,他还是需要您的血脉的,一个董刘两家的血脉。”倾身折了片叶子,她继续呵气如兰,“然后,您就没用啦。病逝宫中,归于尘土,你喜欢哪种结局?”
刘辩皱了皱眉,从她手中夺过碎叶,“你干什么?兰草可是很娇贵的。”
她惊诧地眨了眨眸子,松手任他抢回,“是啊,娇贵得紧。”
“凉州就没有这种精贵的花草,八宝你知道吗?这时月,打马山坡,漫山遍野都是八宝景天粉白的花团。”
“可就是这么粉嫩的花骨朵儿,最爱开在荒芜蛮棘的山坡和水沟边,给凉州贫瘠的起伏山脉幻化出昳丽的景色。”
她的神色怀念又平淡,刘辩面上宠辱不惊,心中早已柔曲百转,心脏砰砰直跳。
董卓送她入宫,原来是为了留下董刘结合的血脉,然后送他归天,扶亲外孙为新帝堵住悠悠众口,继续独揽朝纲。
重来一世,怎么似乎比前世更加难以生存了。不过,从董月娥的口吻看来,她八成也是不愿意的。
喉头滑动,他决定先试探其心思。
“凉州如何?”
董月娥一听凉州,流露的情绪也愈发复杂起来。“凉州自然是九州中最广阔的疆域,黄土高坡,一望无垠。”
“我自幼就奔马千里,追随父亲。可是他永不停歇,从复凉州破羌人,再到拒领并州牧,最后举兵进京有时候,我就在想,一个人的野心能有多大,才会如此决绝往前不回头。”
“那你为何来洛阳?”
“陛下,还是好好想想自己吧。”
她突然恢复了先前的神色,淡色眸子一眨,风光无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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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膳置在永乐宫,只刘辩和董月娥二人分食。
一看那盅中饭食,他才参悟出董月娥的意思来。
漆碗里盛的是精细的豆羹,另有鹿肉羊肉成块,菜蔬则是韭菜和山药,还加了两个鸽子蛋,以及凉州运来的葡萄。
刘辩默然,这些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