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伯瑀背对着窗口,赵世卿看不清他神情,但从他昂起的头颅瞧得出,必是一副据理力争的固执模样。
汤应昀也瞧了眼,推门道:“何事要吵到这来!”
丁琰闻声,赶紧揖礼解释道:“搅扰御史大人了。都是这容都事,让他整理江西巡抚贪的墨案卷宗,他非说这案子有蹊跷,要重审!”
说着,气急败坏地指着容伯瑀。“ 你说说你,都结案了还查个什么劲儿!梁忱已被抄家流放,还有什么可查的!!”
“梁忱的罪是定了,可这案子并未清晰。”
容伯瑀展开怀里的卷宗,看看一脸拧巴的丁琰,干脆指给汤应昀看。
“御史大人,您看看这卷宗里记的三千盐引,他不过一个知府而已,从何而来三千……”
容伯瑀话没说完,汤应昀扣住了他的手,他笑意中透着股历尽沧桑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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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都事,寻根究底是好事。但是,这案子已经结了……”他意味深长地拍了拍容伯瑀握着卷宗的手,补道,“是皇上结的。”
这话一出,容伯瑀愣住,不可思议地盯着汤应昀。
良久,他默默垂头,收回了卷宗。他懂了……
赵世卿跟了出来,丁琰乍然瞧见他,怔了下。随即积笑道:“都督您在啊!真是抱歉,搅了您和御史大人,都怪我这下属管理不当,让您见笑了。”
他陡地转向容伯瑀,又呵斥道:“容伯瑀,我瞧你是个人才这才从一众观政进士里提你任了都事,你可倒好,不安分就算了,还敢顶撞上司。这结案必然有结案的道理,你一个小小的都事,这朝廷的事容你置喙吗?非要御史大人发话你才肯老实是吧!本来我还想着这宗贪墨案一结,我便向御史大人申请提你任经历司经历,如今看看,哼,算了吧!”
他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去吧,去吧!赶紧把卷宗整理出来吧!若是你再捣乱,这都事也不必任了,我都察院留不住你这‘大佛’!”
丁琰气得横眉怒目,容伯瑀却神色镇定,望着前方目不斜视。赵世卿瞧着他这副神情,心里蓦地想起了一个人。
兄妹两人固执起来,竟还真是一模一样!
赵世卿笑笑,招呼道:“容都事,近来可好?”
容伯瑀闻声抬头,这才注意到汤应昀身边的人。他向来不善引援,方才听丁琰唤对面人都督,竟没察觉原来是赵世卿。
“不知都督也在,下官失礼了。”容伯瑀拱手揖礼道。
赵世卿赶紧抬手示意。“容都事不必多礼。这不是在公堂,我今儿是来私下会友的,此刻相见倒是我该唤你一声‘内兄’呢。”
闻言,容伯瑀方才还凛然的一张脸,竟瞬间红了,他微窘地笑笑,没应话。
不应便是默认。丁琰傻眼了。
这小子是昌平侯世子爷赵世卿的内兄?丁琰起初还以为赵世卿在开玩笑,眼下看着容伯瑀的神情,他信了。
京城皆晓昌平侯世子娶了个小娇妻,原来是容伯瑀的妹妹?!
这容伯瑀是走了什么狗屎运?
丁琰惊叹,可想想方才自己说过的话,心咯噔一沉,额角都冒汗了,冷汗——
可这还不算完。
赵世卿道和容伯瑀有话要聊,同汤应昀告别。临走经过丁琰,他笑不上眼地道了句:“丁大人,我内兄入仕尚浅,若有不妥之处,还望您多提点啊。”
说罢,没待丁琰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