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目光落在了他身上,看着狼藉的官服,淡淡道:“我真的没事了。”
容画要起身,赵世卿没许,他让青溪和谷嬷嬷备水,他直接抱她去了净室,她这身子不泡是暖不过来的。
容伯瑀说过,她六岁时曾走丢过。那年冬季办年货,他提了太多的东西,没牵住妹妹,把她挤丢了。全家人找了整整两天也没找到,直到第三天一早竟发现她倒在了容家大门口。
原来她不是走丢的,是在兄长不注意的时候被人掳走的。
被拐之后的她不挣扎不反抗,趁着人贩子不注意逃了出来。怕被追上,她咬牙在雪里躲了半宿,让人贩子以为她跑丢了,这才屏住一口气,走了十几里的路回了容家。
她到家的时候,都已经冻透了,脸色青紫,险些没救回来。连大夫都说,这孩子得多顽强的意志能走回来,便是换了年长的,怕也早坚持不住了。
她确实有股韧劲,可这股子韧劲也让人心疼。
自打那次,她落下怕寒的毛病,今日在那阴冷的祠堂里跪了两个时辰,眼下她早就冷透了。
热水备好了,赵世卿单膝半跪在她面前给她解衣,容画一把握住了他的手。
“我自己可以。”
赵世卿手顿住,默默收了回来,可他人却没动,依旧看着她。
虽是夫妻了,她身上哪一处他都碰过,可这么明晃晃地面对他她还是没办法接受。她看了眼青溪,青溪会意,上前道:“世子爷,有奴婢在呢,您放心。”
赵世卿这才起身退后,氤氲的雾气上来了,青溪站在二人之间,赵世卿看着身披薄纱的容画迈进了水里,他才安心出去了。
容画坐在水里未动,静静地听着窗外。
“谷嬷嬷!”赵世卿站在微凉的夜色里大唤了一声。
谷嬷嬷匆匆跑了过来,紧张道:“世子爷,什么事?”
“把赵子颛给我叫到书房来!”
谷嬷嬷愣住,迟疑了半晌还是去了。
听着她渐远的脚步声,水里的容画放松下来,她头斜斜地倚在浴桶壁上,渐渐阖上了双目。
还差一瓣,这橘子便要拢起来了……
赵子颛很少来渊渟院,每一次来都是面对父亲的训诫,听人来唤他的时候他就已经意识到什么了。
书房里,赵世卿正站在窗前望向夜空。
他刚换了身玄青的直缀,房间里灯火不明,赵子颛看不大清父亲的容色。不过看着他背在身后的手正捻着只青玉,他知道他在安奈情绪。
战场上,赵世卿有武将的豪情热血,但平日里却是沉稳镇定,有超出常人的理智。
但看上去平静的人不等于他没有情绪波澜,只是他掩饰得更好罢了。
比如摩挲那只青玉便是他克制情绪的下意识动作,许连赵世卿自己都不清楚,但赵子颛知道。不仅如此,他要比旁人想象中更了解赵世卿……
“父亲。”赵子颛恭敬唤了声。
赵世卿手停下,沉声问:“你可知道我为何叫你来?”
赵子颛看看父亲,没应声。
赵世卿回首,将青玉扣在桌子上。“今日你祖母遇见容画和赵世骞,不是偶然,是你带她去的吧!”
“是……”
赵子颛没隐瞒,他也知道他瞒不了。
赵世卿点了点头。“那她归宁没回的事,是你说的?”
“是。”他语气中犹豫的成分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