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家很大,看起来冷冷清清的。殷旭苍白着脸前来开门,接过他递过来的热粥,道:“饭钱往后每七天一结可以吗?”
齐庸凡点点头,见他这模样,关心道:“你生病了?”
“约莫夜里染上了风寒。”殷旭重重地咳嗽了几声,道:“无妨,我等下便去抓药,中午顺路来你家酒馆吃饭。”
齐庸凡道:“就在陈记肉铺旁边,你应认得路吧?”
殷旭顿了顿,“……不认得。”
齐庸凡抚额,微微叹了口气,道:“不如你收拾一下,我现在带你去镇上找郎中?”
殷旭低头看了眼手里的粥菜,道:“可我还未用饭。”
“那我等等你吧,过会你吃完了去隔壁敲门。”
说完,齐庸凡便回屋收整货品去了。
他只需带些果干、面饼等物补充店里的库存,譬如烤串等物,由柳元子每日去菜场上买来,再逐一用竹签串好。
给他省了不少事。
冬天快结束了,气温逐渐回升。他已经脱下了保暖内衣,外穿夹棉厚袍子便足矣抵御风寒。很快殷旭来敲门了,他提着打包好的大竹篮子往外走。
他们住的地方蜿蜒在一条长长的深巷里,踩过湿哒哒的青石路,走过一段,才能看见热闹的镇景。墙壁上长满了厚厚的青苔,散发着一股奇异的草味。
本来冬天时这些青苔都枯萎泛黄了,结着一层冰渣子。如今早已融化,悄悄冒出绿芽。
走出巷子,路边有一老妪在叫卖烧饼。她长年累月蹲在这里卖饼,“热乎乎的饼子嘞,只要五文钱”,她常这般叫喊。
老人家的声音有气无力的,夹杂着刺耳的尖利。她烤的饼子质量也很差,像人一样没甚么精神,嚼起来软趴趴的,没有劲道。
殷旭停住了脚步,取下腰间系的镶边钱袋,寻摸了半天,找出五枚铜板来放在老妪手心里,柔声道:“给我一块烧饼。”
齐庸凡见状,顺口道:“你早上没吃饱?”
殷旭摇了摇头,亲切地俯下身与老妪交谈了几句。在得知她如此年迈还要抚养年幼的三个孙儿,便很同情地从钱袋里取出一锭银子送给她。
老妪瞪大了眼睛,像是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大的银子,忙双手捧着接过来,喃喃道:“您是好心人,会有好报的!”
齐庸凡开口正想说什么,又把嘴巴闭上了。他每日路过巷口都会见到这名老妪,时日久了,见她在冰天雪地里怪可怜的,偶尔也会买块饼照顾她的生意。
但后来他却发现老妪并非表面上如此凄惨,她本是乡下人,来到镇上后霸占族亲的房子,顺理成章也成了南山镇人士。
她靠卖破饼,装装可怜,每月也能挣不少钱。不过街坊邻居都知道她的本性,从来不买就是了。
走去铺子的街上宽广了许多。齐庸凡与殷旭并肩走着,盯着他手里那块烧饼,忍不住道出了老妪背后险恶的真面目。
她的族亲正值壮年,去年被官府抓去参军了,家里仅剩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儿。这户人家颇有积蓄,男人临走前特意将乡下的老妪请过来照顾小女,千叮咛万嘱咐,许了老妪百般好处后才恋恋不舍地离家上路。
万没想到老妪是个泼皮,连着十几天不给小女孩吃饭,饿得孩子皮包骨头,爬到街上去乞讨,要口人家喝剩的面汤填肚子。
如若不是邻里发现报了官府,想必那孩子如今早已饿死了罢。
讲完这些,齐庸凡感到口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