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家旧书店里有很多诗集,我的已经绝版了的自杀手册也是在那里发现的。或许我们可以再在同样的地点见上一次,而我当时之所以约在那里,不是没有类似意图。
我想以原子的方式分散存在。
这是最近,我能想出表达自己人生规划的又一种委婉方式。
如果有人问起,听到答案后一定会笑。
然后,我也会跟着笑起来。
不过没人问就对了,有人会问才令人惊讶吧。即便是像国木田君这样以应该二字为口头禅的理想主义者,也没有直接告诉我不应该这样做。看来他也意识到了人生这种东西在我身上是行不通的。
年少之时我也曾欲想跑过光速,与过去的自己击掌。我知道有一种造价高昂的飞机可以载领我们追赶时间,当我们的转速超过地球的转速在天空飞行的时候,就可以成功赶超落日而再次看到日出。
如同运行的世界负熵逆转,从而造成了赢过时间的错觉。
因此,所有过去承载的人物事件以及春夏秋冬,就在时空的某处。但将这一意义称为永恒却又不尽其然。
现实往往是,试图打败时间的人最后都赢得一败涂地。这种想法曾一度带我走出这场无望的劳役。
年少时我的另一个想法是,回到地球的四十亿年前去淋那场持续了百万年的大雨。
为了对抗孤独,我曾在以孤独为荣的年纪满有自信地认为自己能够以此为生。
于是便在孤独中想象了一切。
得出的答案,却是对一切都一一感到厌倦。
唯独没有想象到你。
这不意外,我如何能够想象到呢?
那张没有谨启也没有敬白的纸条同样被我留存着,因为,我想伴随着你寄给我的全部的信一同死去。
我即将二十三岁了。
人生就是一个惯性坠落的过程,成千上万的人堕落却少有人坚持自我而后成功。缘由许是在于绝大数人都毫不在意地杀死了自己成千上万次。
又
于人生的摸爬滚打之中,变得越来越脏,脏得与这个世界融为一体。于是,这居然变成了人唯一不会变的地方。
又
我们开始追寻答案时,往往不是因为产生了一种疑惑,而是由于许久以来积攒的种种疑惑。所以才会罕能得到答案。
又
因为仍能被宽恕原谅,才能够心存敬畏地继续前行吧。
当我问出‘是否今天的我也不会有所改变’这一问题的时候,脑海中浮现出的第一个答案是昨天的我已经死了。你问我究竟为什么要为了你做到这一步呢?真话就是:
如果你死了,我忽然想到,我该是多么孤独啊。
永失我心中最纯粹之人。
这封信断断续续悠闲地写了很久,我还有许多只言片语来讲述,但是国木田君已经在大声喊我的名字了,原来已经不知不觉写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内容,我想,是时候寄出去了。为你写信时让我感到自己是在活着的,所以即便不知所云,也请不要在意。
我只是想让时间这样流逝。
现在,你是知道我在如何想着你了,而你将会在何处读完它呢,一旦闲暇下来就会想起你,对于我这样身体怠惰的人,想必难以置信的吧?这样的话,下次见面,就请认真表扬一下我好了。匆匆搁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