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妙云记得有人议论过,储崇煜的出生有悖人伦,所以才长了这样一张祸众且不祥的脸。
祥不祥黄妙云不知道,反正祸众是真的,也难怪当初世子夫人终究没舍下储崇煜,这样好看的孩子,终究是容易叫人有几分心软的。
但黄妙云想到储崇煜前世所为,顿觉头皮一麻,仿佛耳边还回荡着女人的凄惨哭声,脑子里也回想起尤贞儿的惨状,便半点同情心也生不出,弑兄、夺嫂、虐待妾侍的男人,能是什么好人不成?
储崇煜从巷子墙下的阴影处走出来。
他个子不比同窗们矮,行动的时候,远远瞧去,像一株瘦弱孤拔无人看顾的冷松。
储崇煜走路的时候,眼皮子本来习惯微微垂着,黄妙云刚想收回目光,他却抬起了眼,定定地看向黄妙云,捕捉住了她的目光。
黄妙云吓得发抖,整个身子下意识往马车里一仰,贴着车壁躲起来,奈何已经探出去的左脚收得太急,一双粉白的绣花鞋子,掉了下去……要死了,储归煜应该没发现她在看他吧!
胡妈妈手掌心一空,看着黄妙云猫儿似的蜷缩在角落里,问道:“姑娘怎么吓成这样?”
黄妙云掌心冒汗,干巴巴地解释道:“街上都是外男。”
胡妈妈见黄妙云真的怕了,温和地笑道:“姑娘莫怕,都是忠勇侯族学里读书的小郎君,不会唐突你的。”
黄妙云点了点头,八岁的黄敬言跑了过来,捡起她的鞋子扔进车里,一脸嫌弃道:“你怎么这么冒失蠢笨,鞋子都掉了,叫我同窗们看见了笑话。”
忠勇侯府族学里能被提到名字的小娘子不多,黄妙云经常被拿来和尤贞儿作对比,胜负自然明显。黄敬言当然更喜欢备受称赞的尤贞儿,至于声誉不太好的黄妙云,他只求亲姐姐能少让他丢些脸才好。
尤贞儿走到车边,跟黄敬言打招呼,余光却瞥向了朝马车走来的储归煜。
黄敬言立刻嗓音清脆欢快地叫着尤贞儿“表姐”,和对待黄妙云的态度判若两人。
黄妙云看着黄敬言心里像是生了一根刺,黄敬言倒是对尤贞儿够亲厚,可尤贞儿前世害了黄家,还抢了黄敬言娶媳妇儿的钱他临死都不知道!
尤贞儿在车外笑望黄敬言,低头问他:“你们怎么这个时候从族学里出来了?”
话音刚落,黄敬文过来回了话,他朝尤贞儿作了揖,语气欢喜地解释道:“表妹,学里先生因母亲生病告了长假,侯府里现在还未请新先生,旧先生交代我们暂买几本《文府》读一读,这就一道出来买书来了,你们怎么到这儿来了?”
黄妙云听着黄敬文声音里带着的愉悦,突然眼眶就红了。
前世黄家抄家,她和哥哥弟弟分别之后,就再没见过面了,尽管哥哥从来都是对她严肃冷脸,但她躲去尼姑庵的时候,是黄敬文拼着最后一点关系,帮了她,让她有了个落脚之地,保住了清白,没有沦为男人的玩物。
黄妙云放下帘子,赶紧在车里穿好鞋,心里不断泛酸……她和言哥儿才是亲姐弟,黄敬言却待尤贞儿比待她还好,黄敬文还没娶尤贞儿过门,对尤贞儿也比对她好,原来尤贞儿不仅是抢走了她的东西,还抢走了她的家人。
她都会抢回来的!
储归煜也缓步上前来,和尤贞儿以及胡妈妈、周妈妈打了招呼。
尤贞儿淡笑着同储归煜回了礼,顺便道:“我也出来买书……”她刚要替黄妙云把话也答了,就听储归煜望着马车的帘子,眸子里含笑问道:“妙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