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茂手里多了一把生锈的菜刀:“刚才她要杀了你,你们有仇?”
鹂儿尖叫一声,冲了过来:“燕子姐,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燕子把想要扶住她的鹂儿推到一边,指着夏苗,怨毒地说:“还不是被你害的!我要杀了你!”
随扈们忙一拥而上,把燕子拎起来,牢牢控制住。
阿茂见没他的事了,一瘸一拐走到门边,坐在麻石台阶上。
夏苗看他瘸得更厉害了,刚想要狠狠揍一顿的奴才,转眼却救了自己一命,一时间很难转过弯来,瓮声瓮气地说:“谢了!”
“不用谢。”阿茂摆了摆手,漆黑的眸子里有几分戏谑,“我是你的呀!你死了,我怎么办?”
“呸!”燕子啐了一口,尖着嗓子说,“当着这么多人勾搭野汉子,夏家的小姐还要不要脸?”
她是破罐子破摔,跟她斗嘴失了脸面,夏苗转过头来,目光一冷:“你都混成这个德行了,还不知道错在哪里吗?”
王妈妈死后,夏府容不下罪人之女,把她发卖了。
牙婆不敢隐瞒她们做的那些恶事,没有人家愿意引狼入室,青楼又嫌她没有姿色,年纪又偏大。过了些日子,牙婆不想白白养着闲人,便削价贱卖了。
采石场地处偏僻,监工们需求不满,营长见她毕竟年轻,又花不了几个钱,便买了下来。
她是营妓,有时还得给厨娘打打下手,除了睡觉,几乎片刻都不得闲。受了男人的气,那些累死累活的厨娘还要骂她是贱货,说她是张开两条腿便能休息,没男人时得多做点活。
据说上一个营妓到这里才两年就死了,死的时候重病缠身,不人不鬼。
从愤怒挣扎,企图逃跑,到认命讨好,再到麻木,燕子已是生无可恋。恰巧这几天来了癸水,接客的是另一个营妓,她缩在了墙角,屋里很昏暗,夏苗进门时没有瞧见她,她却一眼就认出了女扮男装的夏苗。
那一瞬间,混混沌沌的燕子眼里仿佛闪过一道刺目的光。
为什么差不多的年纪,都是女孩儿家,又是一起长大,夏苗衣着光鲜,被人前拥后簇,而她却从枝头摘下,被丢进烂泥里被人践踏?
是的,这一切都是她害的!
连着几天到听雪居求情,可夏苗都避而不见,是她见死不救,害了娘亲!
到了二姨娘的玉芙苑后,王妈妈总是哀声叹气,说是自己看走了眼,被夏百川拿住后又总是叫她去求夏苗和云姨娘,可燕子对夏苗的轻视比她的娘亲更根深蒂固,吃了几次闭门羹后便放弃了,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窜,甚至还傻傻地以为二姨娘是她们的主子,就必须替她们出头。
是她走错了方向,更是夏苗骗了她,骗了所有人!
那些随扈只有当家的才能使唤得动,夏苗又成了当家的,王妈妈的预言成了现实,燕子恨自己太傻,恨不得一头撞死,在死之前也要捎上夏苗才甘心。
经过院子时,她偷偷摸了把菜刀,躲在虚掩的门后,眼看着夏苗把随扈和小元子、鹂儿赶得远远的。她以为把握住了最好的时机,却不料这个奴隶后脑勺上似乎都长着眼睛。
反正也活不长了,早死晚死都是死,燕子恨恨地叫嚣着:“七年了,我们母女在你们身边七年了!养条狗都舍不得杀了,你却眼睁睁地看着我娘亲被曝尸!我有什么错?我就错在没能亲手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