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西楼看着那被硬塞到自己手中的帕子,面上露出个疑惑的神色:“行军打仗的时候,还随身带着这个?”
连城道:“平日都带着,少了反倒碍事。”
那帕子上是赵西楼做的针脚,比之宫中女红到底粗劣许多,故而她一眼便认了出来,上头的龙凤呈祥虽不精致,但到底寓意是好的。赵西楼叹了口气,并未在意自己衣服上的那块脏污,只是抬了手拿帕子蹭去连城脸颊上的血点子。
连城一愣神,转而是笑了起来,口中说着拒绝,脸上却是受用的样子:“不碍事。”
赵西楼的眼眉皆浸在昏暗中,连城一时间也难以看清她的神色,只能见那烛火摇曳,她鸦羽似的眼睫便盖了半分阴影下来。她动作轻柔,拂在连城脸上,恰是按在了他心上,来时的踌躇犹豫通通一扫而光,一时间是要刨出心子给她瞧一瞧。
赵西楼却冷不丁道:“城外围了多少人马。”
那吐字便好似吐出了一口魂魄来,冷得连城僵在原处。
面对眼前之人,他素来只是避而不谈,而不善于对她作伪。故而只是垂了头回答得不明不白:“尚能与西南王兵马相抗。”
赵西楼笑了笑:“你藏得倒很好。”口气并非讽刺,但连城最知晓她的脾气,虽然风轻云淡,心中定然是有千思万绪了。
连城想劝却也没有劝的办法,因为惹得赵西楼生气的恰是自己这个人。他站在原处,面上扯出个无可奈何的笑容来,少了平日总有的讨好之色,偏偏染上了一丝苦涩。
若那火光再亮一些,赵西楼抬眼,便能看见连城脸上的那个苦笑。
那必然是她从未见过的。
正是因为没有看见看清,才能不咸不淡地问:“太子如何了?”
连城的回答干脆,声音冷硬:“在那城楼下,乱箭穿身而死。”
赵西楼体会过万箭穿心的滋味,连城那简之又简的回答,也生生给她听出了血腥残酷来。手一抖,连城察觉得轻而易举,眸子便微微暗了下来。垂眼望向赵西楼,赵西楼动作缓慢,擦干净了也便收了帕子。
连城的心中忽然冒出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你为何要怕,你凭什么怕?是个强词夺理,孩子气极了的念头,但这个念头在顷刻间便盈满了他的胸膛,挤得他心口有些酸涩。
但凡他一沉下心,便可知道自己想得太过简单,自己身为帝王,不怕自己的人,才是少之又少。他知若换了自己也一样要怕,可这个时候,他却想拗了性子一般不依不饶起来。
他看出了赵西楼的欲言又止,笑了一声,在这昏暗的屋子里变作一个沉重的音节
,往赵西楼身上狠狠地敲了一下:“母后还有什么想问的,索性都问个清楚。”
赵西楼听着他的称呼,便觉得心中不安,但既然对方这么说出了口,便绝对没有轻而易举放过她的意思。索性问得坦荡起来:“西南王如何?”
连城笑道:“还未寻到。”
赵西楼听了这个答复,一时竟不知是该放下一颗心还是吊起一颗心,但最后还是叹了口气,幽幽叹了声“王爷冲动了”。
连城却紧追不舍:“不问问宋河汉吗?”
赵西楼本来就没有想到有这号人物,她懒得将不痛快记挂心上,白日时的羞辱讽刺一早便忘了精光,此时听得连城突然提起,只觉得对方不怀好意。
赵西楼道:“怎么?抓着了?”口气里带着些难以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