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夫人立刻跳起来扑了上去:“好你个宋氏,竟真心肝儿黑得乌贼子似!贪墨我家姑娘的嫁妆,给你的女儿陪嫁!我家姑娘当年二十个庄铺,你拿了十六个给你生的姑娘,竟只想着留四个庄子给我家姑娘的嫡出子女和下头几个庶出的分么!你这个心黑手黑的婆娘!”
康平默默地想,方才宋氏和女官商量的话,她在外头可是听得分明,宋氏还想把剩下庄铺再塞两个进去,只给她们几个留两个呢。
李二夫人的战斗力简直如同蝗虫,将宋氏手中那好不容易拢起来的地契又抢了个干净,抖抖清爽,母鸡护食似的收在怀里头,立刻又道:“剩下那四个呢?”
宋氏梗着脖子,一张脸涨得通红发紫,却将心一横,斩钉截铁道:“剩下的庄子,前两年亏损得厉害,欠下一屁股债,早就卖了抵债去了!”
李二夫人尖叫:“什么?你竟然私自卖了原配的嫁妆!”
宋氏毫不退缩:“那庄子亏成这样,若再不卖了,就得拿着国公爷的收入去填这个窟窿,留着又有何用!”
李二夫人见她竟然破罐子破摔,立刻像是一只斗红眼的鸡,一蹦上三尺高:“你这黑心妇人,竟如此糟蹋我们姑娘的东西——”
“舅母且慢。”这个时候康平突然出声,“说起卖店铺,外甥女倒是想起了一些事情。”
她站在后头冷眼瞧着这一切的发生,仿佛两个夫人扯破了脸皮争抢的不是她的东西。现在倒是突然出声,宋氏和李二夫人不由为之侧了侧目。
李二夫人道:“珈荣想起了什么?”
康平笑眯眯地说:“阿娘说得不大确切。因我先母陪嫁的那些店铺庄子,掌柜的每年过年时都会给东苑来送上拜帖恭贺,前两年的确是突然少了两个,但还有两个铺子的掌柜依然是在送帖子上来的,今年才刚收到过。”
一直没有说话的李大夫人跟了句:“不错,我们李家确实有这个规矩。”
李二夫人顿时讥笑起来:“这么说,我倒是冤枉了郑夫人,原来你只是将我家姑娘的庄子卖了两个,还剩下两个未曾卖了呢!”
本来身为继室,私自发卖原配的嫁妆,就十分让人不齿了,方才李二夫人逼问,宋氏还将另外两个陪嫁铺子当成已经卖了的,不愿拿出来还给原配的女儿,更是贪婪无比。就连一旁瞧着的郑珍容都白了一张脸。
宋氏此前在外头的名声还算不错,从未有过苛待原配子女的传闻。郑珍容也风评甚好,这才有了能嫁入东宫做太子妃的造化。可是若是李家将此事宣扬出去,宋氏被打为贪墨原配财产、苛待原配子女的恶毒继母,她这个宋氏亲生的女儿,也要跟着一损俱损!
但她又舍不得,若是嫁妆平白少了那么多,将来嫁入宫中,叫人笑话!她恨恨地瞪了一眼康平——若不是她,怎会让她陷入此等两难境地!
可惜小姑娘的眼刀杀伤力还是弱了些,康平只当浑然未觉,低眉顺眼地跟在李大夫人的身后,瞧着前头宋氏和李二夫人两个女人争得如同斗鸡。
宋氏再怎么破落,却也是汉人家里出来的,而李二夫人却不同,她娘家姓贺拔,乃是北地胡人,族中父兄不乏有在军中供职的。这位贺拔氏从小长在马背上,甩着长鞭到十五岁,做姑娘时便有刁蛮泼辣之名,嫁入李家后,因李家是传统汉室高门,这方才收敛了些。可是她那胡人的狂放和心直口快的性子却从未改过,激怒了跳起来揍人的事情说不定都能发生。慕容康平也是胡人出身,虽然现在换了个汉人壳子,却也知道,把这种从小长在胡地的女人给惹毛了,就宋氏那一个弱不禁风贵族太太,三两下就能被打趴下——毕竟她当年,也同这位贺拔氏一般无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