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那李二夫人贺拔氏明着暗着嘲讽一番,又被她摁着从怀里头扒走了地契,宋氏已经气喘吁吁,两眼发黑,双股战战,几欲昏厥,若不是身后妈妈暗暗扶着,只怕现在已经是一滩软泥,倒在地上了。
郑珍容有心想帮宋氏一把,却瞧见一尊大佛似端坐着的女官,不敢开口同贺拔氏扯皮。否则只怕再女官面前留下泼辣之名。
本来遇见贺拔氏这种撒泼耍混的,有理都是说不清,更何况目前情形,宋氏母女根本不占理。
“不知二位亲家夫人在此,实在是有失远迎。”恰在此时,南阳郡公突然出现,他还穿着上朝的朝服,来不及换,一看就是一进家门就接到消息匆匆赶来西苑。
宋氏瞧见南阳郡公,立刻凄凄婉婉地唤了一声“夫郎”,白眼一翻,作势要晕过去,可眼睛一扫,又瞧到了跟在南阳郡公后头,穿着件月白褂子的韩姨娘,竟然是晕都不敢晕了,惨白着张脸,扶着后头的妈妈。
康平许久没见这具身体的父亲,回头瞧见,中规中矩行了一礼,这出戏倒是走向清奇,人是一个接一个粉墨登场了,这后宅相争,竟然比朝堂争斗还要有趣。
韩姨娘自生下九郎之后便避世北苑,不大出门,今日里却像是正经打扮了一番,跟在南阳郡公后头来了。她本就生得娇媚,这两年与世无争只管保养,竟然瞧着未大老去,还是那么年轻的样子。反观宋氏,却因为操持中馈,已经有些色衰了。也怪不得宋氏甫一瞧见韩姨娘,立刻心间警铃大作。
南阳郡公瞧了一眼宋氏,又看了一眼吃了爆竹似的李二夫人,笑问:“不知道两位亲家夫人大驾光临,是为了何事?”
宋氏正要辩白,李二夫人的嘴却如炮仗一般,噼里啪啦将来龙去脉抖落了出来,字里行间各处奚落,连带着南阳郡公都被隐隐骂了一句:“当年若不是你被此妖妇所惑,我家小姑何至于年纪轻轻就去了?留下一双儿女,还要被此人拿捏,就连体己的银子都要被贪墨!”
南阳郡公问宋氏:“亲家夫人说得可是真的?”
宋氏一双眼里头含着泪,哀怨地望向南阳郡公:“夫郎,姐姐留下的几个庄铺,都亏空得厉害。那些掌柜的全是李家的老人,我治不住。那两个庄铺若不是实在是亏地太过,我也不至于低价卖了出去啊!——那段日子,不正是府上急着用钱之日么?”
南阳郡公眼睛动了动,宋氏当初卖庄子的时候,他确实也是知道的。他在朝中行走,要钱打点的地方数不胜数,宋氏卖了庄子的钱,大多也被他拿去疏通仕途了。可在李家人面前又怎好意思说,只得避重就轻道:“你呀,真是糊涂!”
宋氏含着的泪水立刻顺着脸颊滚了下来。
李二夫人冷哼一声:“妾就是妾,只晓得在男人面前哭,一点也上不得台面!”
她这话说的粗俗,郑珍容听了再也忍不住,站了起来,正欲同她舌战,却听康平幽幽道:“二舅母此言差矣,母亲终归是未来太子妃娘娘的亲阿娘。”
听到“太子妃”三个字,郑珍容顿了顿,那到嘴边的言语到底没能出口。
这时候一直不曾同宋氏正面交锋的李大夫人终于站了出来,道:“既然这店铺都被卖了,便也算了,只把我家小姑当年剩下的嫁妆拿出来,给珈荣添妆吧。我们便也不追究你们私自卖了我家小姑田庄店铺的罪过了。”
康平本狂妄,从不服人,此刻也不得不赞许地看了李大夫人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