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一个汉子从旁边踢了他一脚,让他挪出一个空位,一屁股坐下来,从怀中掏出干成一块石头的胡饼,掰得满手的碎屑:“你第一次走青州啊?这两年青州的官道上哪里有官驿?”
老三“啧啧”了两声,吞着口水努力把嘴里干燥的胡饼咽下去,猥琐地笑了起来:“也是!那个世子夫人也真沉得住气的,瞧着细皮嫩肉,竟然路上能撑这么些天,不过过青州的时候要是遇上流民匪,不知道她还能不能端得住……”
延拓走了过来,垂眼看了一眼横七说八围了一圈的佣兵,低声喝一句:“注意着点,后头那帮人估计今夜等着动手呢。”
老三往地上啐了一口:“狗娘养的,跟了老子们那么久,终于要动手了!老子的刀好几个月没见血了,正好开开刃!”说罢,便嘎嘎嘎大笑起来。
康平他们的火堆在前方不远,后头几个壮汉的笑声飘过来,冬情不由皱眉:“瞧他们的样子才跟个匪徒似的。”
七郎本坐着,此刻也站了起来,朝着那群佣兵望了一眼。
远处的山林里头突然飞起了几只不知名的的鸟类,尖啸着冲进天际。康平一把抓住七郎,将他往牛车上推:“快!都上车!”
本靠着车、翘着腿的十一郎一跃而起,动作矫健地扑灭了火堆,并发出了一声尖锐的长啸示警。后头的佣兵白日里就接到了消息,晚上必有一场恶战,一个个跳了起来,摸出了腰间的武器,警觉地望向后方山林。
老三将啃了半边的胡饼塞进了胸口,一手盘着身后弯刀的刀柄,低声咒骂:“娘的,这夫人的仇家可真够心急!天一黑就动手。”
延拓一双独狼似的绿眼盯住前方黑魆魆的山头,说:“老三,你先领五个人到夫人的车那里护着,前头我们来顶住。”
老三一听要守后方,不大乐意,但行走江湖许久,也知道配合的重要性,他立刻点了五个兄弟,朝后头走去。家仆奴婢和两位主子已经尽数爬上了牛车。那牛还不知危险似的,垂首咀嚼着草料,除了那灭了的火堆,一点都瞧不出什么剑拔弩张的气息。
那个给夫人赶车的汉人车夫草帽斜斜盖过了半张脸,靠在车轱辘上,见他们过来,微微抬头,露出一半弯起的唇角。
老三原来觉得这人顶多是个庄稼汉,可被他那邪乎的笑容一照,浑身一个激灵——这也是道上的!
“杀——”
山林中树木大震,无数归家的鸟群被激起,扑棱着飞出林中,延拓带着剩下的十几个人迅速围出阵型,用鲜卑语大声指挥:“对面只有十几个孬种,给我冲!”
从林中冲出的匪徒皆身负刀剑,为首者缺了一只眼睛,看样子同延拓一样是个混血混得看不出部落的佣兵。他操着并州的口音,长啸一声:“全杀了,东西拿走!”
七郎浑浑噩噩,被阿姐塞入牛车,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春熙却是警觉的,将他狠狠压在身下,只是他一个汉家奴仆,从未见过什么流民为乱,隔着牛车,他听见了箭矢扎入车壁的声音,浑身一凛,小声问道:“怎么回事!流民哪里来的弓箭!”
几个女仆已经哆哆嗦嗦抱成了一团。冬情脸色发白,牙齿打颤,几乎说不全话来,他们所有人都已经集中在了这一辆牛车上,人挤着人,大家急促的呼吸缠绵在一处,似乎能叫她从这拥挤的温度中找到一丁点的安全感。
下一刻,又一支箭矢扎入牛车,发出咚的声响。
牛车剧烈地晃动了起来,拉车的牛受到了惊吓开始狂奔。杀声怒吼与牛竭力的嘶鸣顿时混做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