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瑶踩在梯子上接过她递来的长肉条往檐下挂,笑道:“你是不知道,钊哥托人带话回来说你跟着他跑遂州去玩儿,叶叔都怔住了。”
那时江瑶跟的第二队船还没装满货,是以她的船队是在卫钊的商队出发好几日后才启程的。
“你骗人的吧,”顾春啧啧舌,皱着鼻子拿小麻绳又穿了一条肉递给她,“我又不是没跟着你们跑出去玩过,师父才不会过问。”
叶逊对待自家名下的孩子,无论是叶盛淮、叶行络,还是顾春或济世堂的其他大小弟子,大都是散养野放的。在他看来,只要孩子们品行端正别学坏,大事上不出差错,偶尔贪玩是不必约束的。
“哎你家这梯子怎么老晃啊,”江瑶稳了稳摇摇欲坠的身形,接着道,“那可不同的。往常你偶尔跟着我们出去玩,最远也就到宜阳,这次闷不啃声跑回中原,叶叔指定是怕你故地重游要触景伤情。”
顾春不以为意地笑笑:“我如今到中原不能叫‘回’,我可是团山叶家的顾春。”
何况她的出生地在原州,她随卫钊去的是遂州,八竿子还打不着呢,没什么好触景伤情的。
将那些肉都挂起来后,江瑶胆大地直接从梯子最高处蹦下地,看得顾春心惊胆战,生怕她摔断腿。
面对她的惊惧,江瑶只是得意地站直身,潇洒地甩了甩头,就笑着去井边打了些水来,招呼她一同洗手。
“接着又怎么弄?不是还得腌一腌吗?”
顾春甩甩手上的水渍:“嗯,咱们得去山上弄些草果叶和花椒叶回来。天热了,我怕那些肉捂在那里要坏,先挂起来透着风,待会儿回来把料码好了再取下来腌。”
江瑶叉腰扶额:“吃个肉干这么麻烦啊?这时节草果和花椒都结籽儿,你竟连它的叶子也不放过!”
本寨的人对吃食通常都只讲究个不难吃、管饱、方便,只有顾春这个大闲人才会做一些工序颇繁琐的吃食。
这或许同顾春九岁之前在原州的生活有关。
那些她偶尔心血来潮时凭记忆试着做出来的食物,虽未必多精致,却是她孩提时代对食物最初的记忆。
那些食物,是幼小的顾春在父亲、母亲、奶娘、侍女一众人等温柔娇宠的怀抱中,曾无数次被软语温言哄着,一点点尝进口中的味道。
那是她珍藏在心里的,与后来在团山完全不同的,另一段童年的味道。
那是再也回不去的岁月,里头有她再也见不到的人。
“所以啊,叫你们站着说话不腰疼,”顾春摇摇头抹去心中突如其来的百感交集,笑着将指尖残余的水渍往她脸上猛甩,“你当我挥挥衣袖就有得吃啊?一百斤……你们可真想得出来,生怕我累不死是怎么的?”
团山的油叶花椒耐旱、喜阳光,因此多长在地势较高的东山;而草果喜荫蔽、潮湿、温凉、土壤肥沃疏松的环境,自然更易生在常年有山泉流水的西山山凹处。
想着为凑齐这两味香料,还得从东山到西山跑个通透,江瑶连忙替顾春拿了小药篮,催着她赶紧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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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顾春与江瑶采好所需那两味香料叶子回来,用大石臼细细杵成浆汁,再码好所有料将那一百斤肉条全给腌上挂好后,天都黑了。
这通忙活下来,莫说一向懒怠的顾春,就连习武出身的江瑶都叫苦连天,“早知道这么麻烦,我就不贪嘴了……不行,我得回家躺着,晚饭也不吃了……比扛了八百包茶都累。”
有气无力的顾春也没力气说她,手脚发软地扒着墙将她送到门口,目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