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乐白想着另外找个时间再谈,可在这空挡里,她接到了一个电话。
来电显示为陌生号码,曲乐白以为是推销,接起来便说:“不需要,谢谢。”
短暂的尴尬沉默之后, 那边用颤颤巍巍的乡音说话了:“乐乐,你……最近几年过得好吗?”
曲乐白怔忪:“……爸?”
她很久没有听到这声音,甚至需要靠反问来确定。
得到那边肯定的回答, 紧接着又与对方约好了见面的时间地点。
对话太快了, 快到理智跟不上情感。曲乐白还没来得及回想起当年发生了什么。
恍如隔世。
……
若要回忆当年, 曲乐白已经不知道要从何处开始。
在大佬心中,这件事情或许是一场对家长式□□的反抗, 火山爆发之后, 岩浆崩裂, 而后又渐渐平息。
大佬与曲乐白秉承着相同的爱好与梦想, 自然站在曲乐白这边。但等到事情过去之后, 大佬也忍不住会劝:“你家人也该看开了吧……”
潜台词她知道:要不要与父母和好呢?
曲乐白倔, 但这又是承袭自谁?
只不过她没有想到,几年过去, 如黑岩一般坚硬的倔强也能熬成酱油渣滓。
她父母是老教师。说是教师, 没受过多少教育, 那年头愿意去小城镇教书的都成了“教师”。说没受过教育, 心气又高得不行, 执着地捍卫着“士农工商”的三教九流分级制度,坚持认为曲乐白应该去考公务员。
在他们眼里,最好的就是铁饭碗。
曲乐白不平,问他们:“写书这个职业,就这么拿不出手吗?不也是舞文弄墨的么?”
父母皱眉摇头,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堪入耳的言论似的:“你写的那些能叫书么,能教书育人么!充其量只是话本!在古时候那就是写给戏子唱的!哪怕你赚再多钱,腰杆子也不正,还不如回来种地!”
母亲帮腔:“就算你真的喜欢写小说,业余写不行么?你能靠这个吃一辈子么?”
就是在那时候,曲乐白意识到她无法跟父母沟通。
或许年轻人与中年人的确存在系统性的差别,又或许是一家人都死倔,哪怕最初只是49%与51%的意见分歧,可一旦产生对立面,便水火不容。
谁都想证明自己是正确的。
于是,“逃走”的念头像是一张网将她紧紧裹紧,等她破茧成蝶;又像是一棵小树苗,对立方的一个眼神、一个短语,都让它更加茁壮。
这颗种子撑破地表,靠的理由也未必多么高尚,多么为理想奋不顾身。
只不过是平常从未接触过的亲戚给介绍了一个七大姑八大姨的外甥。
还没见上面,那男人便要求曲乐白将头像换成自拍、问她有多少存款、要求她从现在开始保养子宫,甚至还问她是不是处女。
“如果不是处女,那我们也不用见面了吧。破鞋烦得很,喜欢闹。”这是那男人的原话。
曲乐白觉得恶心,向父母说明实情。母亲也觉得不宜深交,却还是劝她去见一面。
“吃顿饭而已,不会少块肉的。到时候说没看上眼就行了,也算是给了介绍人面子。”
曲乐白气得不行。
——什么面子,面子难道比自己的感受还要重要?!再说了,介绍这种男人过来,介绍人自己也没多在意面子。
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