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抿嘴不语,这位小姑子主意大着呢,哪听得进去她这个嫂子的劝,她可不想去触这个霉头。
辛氏见儿子媳妇都不动,又开始拿起帕子伤心地哭了起来。杨氏只得在一旁递手帕,说好话。
大堂内,赶走了辛氏,傅松源直面女儿,郑重其事地问道:“你可想清楚了?”
傅芷璇还未点头,旁边从惊诧中回过神来的季文明连忙双膝跪地,给傅松源磕了一个响头道:“岳父大人,这一切都是误会。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对阿璇,绝不会辜负她的。”
见傅松源没有丝毫的松动,季文明又用祈求的眼神看着傅芷璇:“阿璇,以前是我对不起你,但珍珍于我有大恩。我在边关七年,历经生死,伤得最重的一回,昏迷了三天,若非珍珍悉心照顾,我只怕就不能回到你的身边了,所以为了不惹人非议,我不得不给她一个名分。但我们并未交换庚帖,谈何停妻再娶,你莫听信她人谣言,着了那些居心叵测的人的道。”
他边说还边意有所指的看了孟夫人一眼。傅芷璇从未踏出过京城的地界,如何能得知安顺的事,想必是这位与钱珍珍不对付的孟夫人告诉她的。
这傅芷璇也是个蠢妇,被人当木仓使了还不知道,亏他还以为她是个聪明人。
傅芷璇顺着季文明的眼神瞥了一眼孟夫人,很快就收回了目光,缄默不语。
季文明口才了得,极擅长煽情,今天这番话也说得入情入理,情真意切,而且世人对男子诸多宽容,三妻四妾被视为再正常不过的事。再加上辛氏刚才那一闹,因而许多人看傅芷璇的眼神都带着挑剔。
在传统妇人和大部分男人眼里,她这举动未免太小题大做了,这可不是一个贤良淑德的妇人该有的行为举止。若是在家教甚严的人家,非得给她扣上一顶“妒妇”的帽子。
就连堂上的府尹大人也好心地劝傅芷璇:“季夫人,你可想清楚了,父子之亲,夫妇之道,天性也。虽有祸患,犹蒙死而存之,诚爱结于心,仁厚之至也,岂能违之哉?”
杨氏听了半天之乎哉也的,半懂不懂,拽着丈夫问道:“夫君,府尹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傅天意抬头看着堂中身姿羸弱,宛如一阵风就能刮跑,但背脊却挺得直直的傅芷璇,在心里叹了口气,嘱咐杨氏:“你看着母亲,我……我去劝劝阿璇。”
杨氏不明白丈夫为何会突然改变了主意,她正想拉着丈夫问清楚,但傅天意已经先一步走到了傅松源旁边,轻声对傅松源说:“父亲,劝阿璇算了吧。”
傅松源的脸皮绷得紧紧的,目光如炬,一眨不眨地盯着季文明,听到儿子的劝说,他没有回头,只是举手做了一个叫他闭嘴的手势。
傅芷璇明白府尹大人的意思。燕律承袭前朝,改动不多,其中一条规定:诸同居,若大功以上亲及外祖父母、外孙,若孙之妇、夫之兄弟及兄弟妻,有罪相为隐;部曲、奴婢为主隐,皆勿论,即漏落其率及披语消息亦不坐。其小功以下相隐,减凡人三等。若犯谋叛以上者,不用此律。妻告夫,虽得实,杖四十。
夫为妻纲,哪怕丈夫犯罪,妻子也不能检举揭发丈夫,否则按律将受杖刑四十。相反,除了谋反这样的大罪,妻子为丈夫隐瞒,事发后,反倒不会受牵连惩罚。
显然季文明也听懂了府尹大人的暗示。
他心中狂喜不已,刚才被傅芷璇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了,竟忘了律法中还有这样一条规定。
哼,四十大板,一个成年男子都会被揍得屁股开花,更何况她一介柔弱妇人。季文明可不相信有了这么重的处罚傅芷璇还会坚持状告他,除非她不要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