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海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在人身上明白,宠辱不惊这四个字的真正含义。
不过,有一点,他却看得很明白。
这一回,圣上是真的栽进去了。
男女之间的情爱,同彼此之间的身份并没什么干系,无非是一个爱的深些,一个爱的浅些罢了。
不管什么时候,入局更深的人,总是会更加的隐忍退避。
即使是人间帝王,也不会有任何的例外。
他自幼跟在圣上身边,自认对于圣上是有所了解的。
圣上身边有过很多女人,但这样对待的,却只有锦书一个。
他规整克制的过了这么多年,年过而立才遇上这样能撩拨他心弦的女人,无论会如何热切,宁海都不觉得吃惊。
一本奏疏翻开,圣上目光在前殿中四望的时候,最后总会落到锦书身上去。
她也不抬头,只是低眉顺眼的垂首,神情淡淡,似乎是一座剔透的玉雕,始终沉默着。
对此一无所知。
也只有他,在圣上身边,才看得见他目光中柔情蜜意。
在这个时候,克制而又肃整的天子,也会像是情窦初开的少年一样,装作漫不经心的,将她望了又望。
窗外的日光漫漫,当真绵长。
“轻些,”他压着声音,皱着眉道:“吵了圣上,你担得起来吗?”
“是,”夏邑拿衣袖擦了擦汗,低声应道:“奴才明白的。”
他觉得热,宁海自己也出了一头汗,明明是深秋了,那种心底闷闷的躁动,还是叫他有些透不过气来。
圣上不喜欢说话,更不喜欢喧闹,所以含元殿侍奉的内侍们,多是性情沉稳端和之辈,素日行事更是小心。
别说是胡乱插嘴开腔了,便是摔跤,也能摔得不发声响。
可即使是如此,也并不能保证安泰度日。
昨日,便有两个内侍在外殿低声说话被圣上听见,直接赶出去了。
虽说这下场是他们自找,但之所以敢这样,还是因为之前如此行事,圣上未曾禁止。
只是他们倒霉,撞到圣上气头上,难免会被发作。
圣上近来心绪不佳,别说是周遭侍奉的人,便是宁海这个跟了许多年的内侍总管,也暗自提起一万颗心来,唯恐哪里出了差错,恶了圣上。
巍峨堂皇的含元殿,较之往日的安静,似乎更有了几分萧瑟意味,肃凝至极。
天边的晚霞虽明丽殊艳,却也带着秋日的凉,淡淡的,叫人禁不住打个寒颤。
锦书端着热茶,一进内殿,就被宁海总管叫过去了。
“锦书姑娘呐,我求求您了,管您叫姑奶奶行不行?”
一把年纪的内侍总管看着她,低声苦劝:“我跟着圣上这些年,还没见他这般待人,您还是头一份儿的。”
“前些日子不还是好好的吗,”宁海压着声音,苦大仇深:“怎么忽然就冷下来了?”
“总管该去问圣上才是,”锦书莞尔:“我不过是个宫人,哪里能做得了主?”
“姑奶奶,您对圣上热一点,哪怕是多说几句话,他也会高兴的,可别不理人。”
宁海劝她:“剃头挑子一头热,时日久了,会叫人心凉的。”
对着明白人,锦书也不含糊其辞,淡然道:“说凉就凉,可见那挑子本来就不热,没了也就没了。”
“我说话实,您可别介意,”为着自